我轻声说了句:“小陈,你一路走好罢。”
声音被雷声盖得一点也听不到。我狠狠心,将泥土扒下去掩住他的尸体。
浑身上下都滴著水,我站在那株松树之下,看著脚下的泥地。
泥土松软,水迅速渗了下去。
脸上一片狼藉,散发粘在背上颈上脸上,湿淋淋的不知道是水是泪还是泥。
埋掉了……所有过去。
我心头绞痛难忍,一口血喷了出来,被大雨瞬息间冲散冲走了。
为什麽所有人都去了,只留下了我一个?
头顶是黑压压的树冠,大雨不容情的横扫直撞。
为什麽我还活著?
雨声清晰又切近,却一直茫无内容,不能给我答案。
不知道怎麽挨过了这一夜,窝在树下,身上冰冷,心头亦是冰冷。心中一片空白,脑子里乱绪纷杂。无数个人影闪过来又逝去,象是随风飘逝的尘埃。
天快亮时,雨渐渐小了。我动了一下手脚,腿已经没了知觉,站不起来,揉了两把之後,麻痛泛上来如百蚊咬噬。
我挣扎著起来,山上有水冲下,在一边的乱石洼里形成个小潭。我半爬半走,挨到跟前,就著水喝了两口,洗了一把脸。
水珠从我脸上滴落回水面,敲出一个个涟漪。我看到那一个个晃动的圈圈儿间,有张破碎的人脸。
水面渐渐静下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人鸡皮鹤发,一张脸怕没有有七八十岁一般沧桑坎坷。
我轻轻抬起手来摸了一把脸,触手松软粗砺,皮肤根本没什麽感觉,十分麻木。
水里那老人也伸手摸脸,眼睛木然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