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他在乎,可又遭遇了失望,一心要让自己不在乎,所以才闷的很。
雪盗和柔碧说了山顶神像的事,他一脸疑惑:“我觉得,我肯定见过和那神像面貌相仿的人,而且不是在军中见的。只是,只是我这脑子,就是想不起来。”
柔碧想了想:“是麽?可惜刚才我没和你们一起上去。也说不定是在来的路上见过,或是你和公子去关外的时候见的,都说不准。对了,赶火节後的雪封期,咱们要不要劝公子回城里的镇守府去住?”
“公子是不会回去的,你要回去的话我陪你?”
“算了,我也不是那麽想去那儿。公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雪盗点头说:“我也是。”
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杨丹在哪儿,哪儿就是他们的家。
赶火节之前,整个北樗关都能看得出来透出一股子喜气洋洋的气氛。各营各队里都攒著劲儿的练习,以求在赶火节祭之後的滑雪滑冰赛上能够一举夺魁。彩头是小,能得著假才是大事,更何况,在全军面前赢得这比试,可有多风光?说不定这便是个出头的机会。没有战事,想要得到提拔那是十分艰难的。
看著这位新的镇守大人的举止做派,努力表现自己一准儿没错。前任镇守年纪大,做事喜欢沈稳,看重的也是有些年纪的人,这一任镇守大人可是极年轻的,没得说,肯定喜欢有冲劲儿能顶用的下属。
赶火节那天人人都穿上了新衣,不到四更天的时候杨丹就起身,赶火节祭祀是在黑暗之中进行,杨丹亲手点亮了祭台上第一枝火把,随即火光就象突然亮起的满天的星星一般遍地亮了起来。雪盗远远看著遍地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瞬间都亮了起来,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来。
许久许久以前,没有火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怎麽过冬,怎麽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黑暗的夜晚?
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祭台上那石像手中的火把已经点亮,杨丹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火把的光亮映著他身上衣甲的鳞片闪闪发亮,让他看起来象是披了一身宝石似的光辉。头顶的夜空星稀月朗,云朵堆叠有如奇峰秀树,蔚为奇观。
祭台下有人围著火堆跳舞,腰间围著兽皮,打扮得象是古时未开化时候的人一样。雪盗看著有趣,他们跳的舞动作也简单,但举手抬足间显得极为凝重有力,雪盗看著有些疑惑,觉得这不象是跳舞,倒象是打拳练武。
他偷偷记了几式,觉得这个也不难看,自己要学会了,还能跳给公子看。
杨丹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祭舞,他的眼光自然不是雪盗可比,跳祭舞的这些人动作沈稳有力,举手抬足间颇有法度,这种套路应该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拳法。他曾经在帝都神殿见过几种不同的祭舞,与这个……似乎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他没往深想,只是也将这祭舞动作记住,回去後可以告诉水静。
他站在最高处,背後便是那座石像。从这里朝远处看,整个北樗关的大地上,漫山遍野,都燃起了火堆火把,人们围著火欢腾跳跃。火上烤著肉,肉香四处弥漫,把雪盗的口水都勾下来了。肉都烤得熟了,天还没亮。人们在火堆旁分吃火上烤的肉,每人一块,自是吃不饱肚子的,不过是沾祭节的喜气,承祖辈遗风。柔碧出分著一块,他抓著那块烫手的肉,左右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的乱抛了一阵,另一边雪盗早把肉撕撕咬咬的吃下去了,在地下抓起一把雪来搓手。
“咦?你要吃不下,我来替你吃。”
柔碧平时不怎麽爱吃肉,他口味清淡,吃素食偏多些。
“去,这肉怎麽能一样,这可是祭过神的肉。”
柔碧咬了一口,他吃不得热,烫得丝丝吸气。
雪盗在一旁没良心的笑起来。
杨丹也分著一块肉,而且是最嫩最肥美的一块,就算是镇守也没有什麽特权,一样是用手拿著吃,不过雪盗早准备了帕子给他擦净手。
等天边露出一线光亮的时候,人们狂喜欢呼,整个北樗关仿佛人们的山呼中震动摇动起来。一旁舒君小声说:“幸好四周并无高山。”
杨丹也不禁莞尔,他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在雪山中不可有异响,很容易冰裂或震塌积雪。
舒君看起来精神比前几日好些,杨丹是个极敏感的人,舒君掩饰得再好,他也能看出一股寂寥惆怅之意来。两人熟识了些之後,杨丹便觉得这人才学是有的,只是眼界拘於一处,心胸自然也难开阔。没有机会诉诸於口的恋慕,的确会令人黯然神伤,可也不值得因此一直消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