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整日整夜地守在医院里,她以为离婚、溺水就是最坏的了,等她拿着施乐雅的背包去缴费的时候,才清楚以后要面对的困难是多么的困难。
施乐雅带去时家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初施家破产,但俗话说船破还有三千钉。所以即使是后来施家父母都不在了,财务清算后也留下一笔足够普通人好好生活的费用。那个时候施乐雅治疗车祸创伤,治疗眼睛,花去一半,但还剩了不少在账上。
周姨带着满肚子疑问和愤怒只等施乐雅醒来,要去时家好好讨个公道。但真等人清醒过来,对着一个只会掉眼泪,一提到时家就嘴唇发紫的人,保姆和曹医生已经无话可说。
人,自然重过讨公道。
施乐雅消瘦苍白,躺在蓝色的枕头上,比两年前那场事故住院的时候还要虚弱,说过的最清醒的话就是她离婚了。周姨只能不停地告诉她,家里她的房间每天都在打扫,身体养好了,就带她回家。
“周姨,我离婚了。”
“离得好,离得好。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家里你不在,天黑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回家就好了,你回家就好了。”
“周姨,”
“哎,周姨在,周姨哪儿也不去。”
施乐雅瘦弱的手指一紧再紧地握周姨的手,周姨双手捧着她,握在掌心里搓。
没人知道一个在短短的时间里从迷糊的接受了鱼水之欢到离婚,到承受惊雷暴雨,再到溺水,精神都经历过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她私人的黑暗里扭曲、交缠,最后成了让她提到一个时字就嘴唇发紫的梦魇。
施乐雅病得很重,而时间能治疗一切。
出院那天,是曹医生亲自开车送的她们。
“家”离医院不太远,在二环里,是一处城中村的老房子,二层的小楼,带个小院。原房主是个老赖,到处欠债,也欠着施家的债,多方躲避,法院强制执行下来,只有这么一套老房子可抵。周姨当年在施家勤勤恳恳,看着施乐雅出生,照看她长大。这处老房子施母一直让周姨住着,平常休息,偶尔接待自己的亲人。当初施母有意将这房子送给周姨养老,却没想到这房子最后会成为施家掌上明珠的家。
人的生命可以脆弱的如同朝露,也能卑贱地百折不挠。施乐雅醒了,有周姨一天24小时的照料,再重的病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再不能控制的精神也能被温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