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时的自已,为甚么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得到的喜悦?相反,涌上心头的,却是无尽的凄苦和悲凉——心上人明明便在怀里,却仿佛远在天涯,遥不可及,那般冷落漠视的神色,便如一把锐刃,狠狠地插入了自已的心底。
要怎么做,他才能温柔地看一下自已,展露出真心的、只为自已一个人而呈放的笑意?火离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月天心要什么,可是,他……委实是放不下,给不起啊!自已已象是飞蛾扑了火,只管本能地、纵死无悔地循着那光、那热而去,要它收了翅膀,不再蹈火,他,他怎能做得到……
“我……知道你厌我,但你一个人去那极险之地,我不放心。天心,我可以不碰你,甚至可以离开你很远,只求你让我陪在你身边……”
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对火离来说还是第一次。换作以前,他就算打死也不会向人示弱,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天心,他象是就要……
不敢去想那个死字,火离这瞬间才恍悟,自已究竟作了些什么,从头至尾,分明是将天心一步步推向绝地啊!莫怪天心对自已冷淡,若换作自已,只怕是要刀兵相见,不死不休了罢?天心,他究竟还是慈心的——
主意已定,见月天心仍冷冷地不予理睬,火离唇边挂了苦涩的笑,祭出了最后一招:“天心,如果你还不放心,那么,让珈儿来陪你可好?”
月天心霍然睁开双眼:“你将珈儿怎样了?”
“珈儿很好。”如若他待自已有待珈儿的十分之一,那自已也便心满意足了,可惜——火离心中黯然,面上却很是平静,“我无意中遇见了她,跟她说了你现在的状况,她很着急,又怕赶不上,缠着要我带了她来——你若想见她,我发道消息出去,她立即便能到了。”
月天心知他所说无意中遇见珈儿云云,定然是假。火门十数日前与天道盟在南北交界处的火拼,分明是火门占了上风,天道盟的分舵也被他们挑掉不少。珈儿当时正在天道盟养伤,焉有遇不上之理,火离何等人物,这般上好的棋子怎肯不多加利用,定是想了不少的法子笼络住了直率善良的珈儿。想至此处,月天心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人?”心中打定主意,若他说要的是自已,那就干脆给他一具死尸。
火离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勉强一笑:“让我陪着你们,直到看你服下玉芝——可以么?”
月天心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对珈儿的关切占了上风,长叹一声,无声默许。
火离面上虽无表情,眼色中却露出狂喜,当即松手放开对月天心的挟制,退后了几步,自怀里摸出一支特殊的小箭,手一甩,那箭便带着呼啸直冲上云宵,在空中绽发出即使在阳光下也无限灿亮的烟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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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离纵有千般不是,说过的话却从未有过不算。
不多时,珈儿便在一群火门弟子的簇拥下急驰而来,遥遥望见久别的主人,珈儿一声欢呼,身形冲天而起,向月天心直扑了过来。
穷途坎坷中得以重遇故人,淡漠如月天心也忍不住眼中一热,脸上带了笑,张开双臂迎接这个可爱小婢的到来。珈儿对身后的吃人眼光毫无所觉,只管紧紧地抱住月天心,眼眶已是红了,哽咽道:“主人,主人,你还好吗?珈儿不在你身边,可有人给你端茶倒水,研墨奉剑?主人,你当真扔下珈儿了不管了么?”
“珈儿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要扔下你了?”月天心忍住心中激动,笑着轻拍她的柔肩,“快别哭,都是大姑娘了啊,再哭成这样多惹人笑话,你看我这不是很好么?”
珈儿听闻此言哭得更凶:“主人你还瞒我,你的旧伤发了,当我不知道么?我不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这样不小心?”
月天心叹了口气,责怪地看向火离,知道定是他为了骗取珈儿一同上路,将真相说了出来。原本月天心打算见过珈儿就将她送走,万一自已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用她负疚担心,现在这一来,他怎么才能令珈儿离开?
火离却是转过头装作不见,他也知珈儿与天心之间只是亦主亦仆,亦友亦伴的亲情,可眼见他们这么亲近,天心居然还抱她抱得这般紧,心里老大不舒服,但也只能隐忍。
“主人,你休想打发我走,珈儿这回跟定你了。”珈儿不愧跟了天心十余年,一眼便看穿他心中所思,柳眉一竖,坚定道,“还有,主人别再说那些生啊死啊的鬼话,珈儿相信主人一定可以拿到玉芝,恢复到以前的原样。”
以前的原样……月天心眸子黯淡了一下,可能么,那个无嗔无欲,淡心冷情的月天心?正想开口,却听得一个声音笑吟吟地在不远处道:“小女孩,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句话你都没听说过么?你家主人,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复成原来的忘情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