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他看成景廷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游刃有余于旧社会上流阶层,当众阔谈经营之道,又披上外套匆匆由众人簇拥着上楼签订新吞并大厦的条约。
傍晚,他又看成景廷在费尔曼顶楼的露台餐厅开了单独一间房,摆好圆桌小宴,派人去梨园催促自己早些回家。
夜里,成景廷洗去一身疲惫,伏于桌案前,用长笔去勾画地图上的标点。笔下,红星符号不下二十个,全是他在本市所拥有的地产。他并不像白天那般笑容满面,一开始研究生意,反倒能沉下心。
身后大床上,刃唯捧着唱词本,看会儿就犯困,书本砸到脸上,疼得呜咽一声,成景廷转身来哄他。
然后,他们熄灭房间内的光亮,在彼此的身体里探索新的光源。
刃唯在窗台边站着看,像局外人,又不是局外人。
……这感情,还和第一世一样好。刃唯悄悄地想。
第二世的结局无疑又是悲惨的,刃唯中枪,在一场大雨中死在费尔曼酒店背后的小街巷里。
成景廷赶到时,不发一言,抱着他在雨中坐了一宿。
今夜夜雨,我给你摘了公馆的花。
成景廷说着,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吻雨水,还是怀中尸体的脸。
从那之后,第二次失去让成景廷的怨恨再次集结,越来越深重。直到他二十八岁那天被枪击身亡,他也没能放下三个字:不甘心。
他开始憎恨,憎恨枪支,憎恨利器,憎恨人间,甚至憎恨起滂沱大雨。
他起先时常徘徊在已年久失修的费尔曼后门铁栏边不愿意离去,明明已经数十年过了,他还试图在青石板上看清楚半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