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飘飘谢了赏刚要退下,德妃叫住了她,刘飘飘乖巧的走了过去,依依行礼。德妃仿佛看见了宁平正朝她走来,那样近,又那样远。
德妃摘下头上的白玉兰翡翠簪,簪子的玉色已经有些浑浊泛黄了,想来是用了许久被手掌的汗浸过所致。德妃今日装扮十分浓重,独独这支簪子要稍逊风骚些。但她一如既往地带着这支白玉兰翡翠簪,这是她们家祖传下来的,不值什么钱。到了她这一辈只有她一个独女,偏偏她也只有一个独女。
她的女儿已死,她本想带着簪子入土的,只是今日触景伤情,她想给簪子找一个新的归宿,能寄托她思念的归宿。
刘贤妃与她同年入宫,那支簪子她也看了几十年了,她知道其中的意义。抿了口酒,目光淡淡地落在了老皇帝身上。
老皇帝见德妃看着刘飘飘失了神,心下明白了,便让刘飘飘入座,又探出长臂拍了拍德妃的肩膀。
德妃抬头含泪浅笑,宴会又继续下去了。
该出风头的都出风头了,老皇帝命众人自便。宫里的歌姬又鱼贯而入,挽着长绸带舞了起来。游姝月只觉索然,低着头填肚子。
过了会儿众人都开始起身四处敬酒,游姝月只用余光看着李姽婳,德妃离老皇帝太近了,动作大了太明显,李姽婳几次要起身朝游姝月走来,游姝月见她起身便也起身走到大公主身边,李姽婳咬牙又走了回去。
栽赃一个游姝月必定叫她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大公主身边有个活蹦乱跳的刘飘飘,到时候李姽婳假装摔倒,有人说是刘飘飘鲁莽撞到她,也不是不无可能。所以,能不能把责任全推到游姝月身上都不敢确定。
这还不说老皇帝偏爱大公主,大公主夫家又那样显赫。若是大公主一家都牵扯进去,老皇帝说不定压根就不会动怒,反而责怪她自己不小心,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大公主成了游姝月最好的挡箭牌,李姽婳只要端着酒杯一起身游姝月就往大公主身边靠,还拿着甜点喂刘飘飘。李姽婳气的没办法,又不好发作,只好闷闷地喝酒,把火气压下去。
正热闹着,歌姬轮换的时候有一位年逾四十的男人捧着一个盒子跪在了殿中央。
众人并未注意过去,给皇上献礼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老皇帝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所以大多是他看不中的,能入眼的少。众人以为,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讨个喜,让老皇帝认得他而已。
此人原是吏部给事中,名秦屿。按说他的官职不够入宫的,临时被提拔为吏部右侍郎,又出了些银子疏通上面,这才有机会进宫面圣。
今日,他很有可能不再是四品官员,从此飞黄腾达。今日,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升官发财,永远是这些贪官污吏前进的动力,即使豁出性命也未尝不可。
包兴接过东西,按老皇帝以往的习惯,着人收到库里去就行了。
秦屿却大声道:“皇上,此物极为重要,还请皇上亲自过目。”
老皇帝有些懒散,本不欲今日去看,包兴却走的快,已经把东西呈到了老皇帝跟前。都送到眼前了,老皇帝便顺手接了过来,那是一只木匣子,里头装了什么,隔的远,众人看不清楚。
因为将才秦屿的声音过大,众人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纷纷侧目望了过去。游姝月却只盯着跪着的秦屿,果然还是害怕的,否则身子也不会发抖。秦屿趴在地上的身子像虫子一样蜷缩着,似乎在抵御危险。
老皇帝打开木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那是一张糙布,被剪裁成方方正正的样子,像一张纸似的。借着烛火,众人能看见有些透明的布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老皇帝捋平了布,仔细端详了起来。
游姝月开始注意老皇帝的表情了,今日成败与否,都要看老皇帝的脸色了。
老皇帝的手抓着布,劲越来越大,糙布边缘被揪成了皱皱的一团。脸上的和颜悦色一会儿间荡然无存,游姝月心里没有底。他知道老皇帝愤怒了,但不知道老皇帝是为什么而愤怒。
老皇帝看完布上的字,紧紧地把布攥在手里。那是他儿子的血书啊!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他当年恨东龙孟德谋朝篡位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把心酸泪。
在布上,东龙孟德解释了当年的宫变实质,并非他意欲夺位,而是被人陷害!他在皇陵耕田八年,当年陷害他的官员终于愿意还他清白。所以,在东龙孟德垂死之际他才斗胆求人来替他沉冤昭雪,恢复清誉。他不求重登太子之位,只求能看他父皇最后一眼,否则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