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许碧不爱用什么桂花油之类的东西,蹭起来就很舒服:“过几年,再过几年一定会好。”
许碧觉得好像身边多了只大狗,忍不住就想笑:“我真的不觉得委屈。出门赴宴要跟那么多心口不一的人打嘴上官司,累得很呢。我宁愿在家里看看书射射箭,不比那些有趣多了?我看,谁家的太太奶奶们也没我过得逍遥呢。”
“真的?”沈云殊一脸怀疑。
“自然是真的。”许碧笑着推了推他,“你不饿吗?我去厨房瞧瞧,他们究竟折腾到什么样子了,什么时候才能开席。”
“让他们去折腾好了。”沈云殊不在意地说,不肯放手,“外头冷,你不要出去。郎中不是说了,你得暖着些儿,不可着凉。”
“郎中不是那么说的……”人家说的是不可贪凉,不可多食些寒物,当然,也有注意保暖的叮嘱,但也没说冬天就不能出门了啊。
沈云殊才不管郎中说了什么,抱着许碧不放:“你身子还不好呢。”
许碧轻咳了一声,一句话刚到了嘴边,九炼忽然从门口伸进头来,一只手里还抓着根烤排骨:“少爷,肉烤好了,可以开席——嗷!”脑袋上已经挨了一块松子糖的重击,狼狈地缩了回去。
知雨在后头,眼看他捂着脑门转回来,不由得嗤地笑了出来:“再叫你蹦达!”在厨房里就上蹿下跳,还把烤好的排骨都抢了过去,现在好了吧?冒冒失失地往房里闯,肯定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九炼苦巴巴地咧了咧嘴。原以为大少爷身上带着伤,顶多就是跟少奶奶对坐说说话儿,谁知道一伸头居然看见两人亲亲热热抱在一块儿,好像两把勺子似的套在一块儿,大少爷手又快,他紧着往后缩头都没躲过那块糖去。幸好这松子糖做得酥脆,否则大过年的脑门上一块儿青,这得丢人到明年去呢。
被九炼这么一打扰,许碧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起身道:“该把梅先生请过来一起。对了,云婷的事儿,你可探过梅先生的口风了没有?”
沈云殊很遗憾地放了手,心里琢磨着如何找借口把九炼再打一顿,顺口道:“已经透过话了,梅先生倒是开明。他虽自己无妾室无庶出子女,却并不是只盯着嫡庶做文章的人。说是只要性情心地好便是好的,只是因梅大公子无意出仕,却又是家中长子,娶的妻子不但要能耐得住清贫,还要心胸宽阔方好。”
这虑得是极要紧的。一家之中,以长为尊,长媳是宗妇,在诸妯娌中自然也是为首的。可梅若明不出仕,将来梅若坚入仕,其身份自然要高过兄长。自来妻凭夫贵,梅若坚的妻子将来必有诰命,梅若明的妻子却只能是个白身。如此一来,妯娌之间不免有些高低,若是个在意这些的人,怕是做不了梅家长媳。
“我看云婷不是那样的人。”若沈云婷真计较这些个,早就跟沈云娇攀比起来了。沈云婷的性子是被生母磨出来的坚韧淡泊,既是她自己选了梅若明,自然对以后的事也考虑过了。
沈云殊伸了伸腰,因为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咧了咧嘴:“我也这么觉得。婷儿是个心正的,我也不愁她过不好日子。既这样,等回去就可以议起亲事来了。”
许碧想了想,还是道:“我来之前,香姨娘在云婷院子里哭了,我着人打听了一下,像是姨娘不大满意这门亲事。姨娘倒是来问过我,我并不敢说是云婷自己挑中的,怕姨娘觉得她不守规矩,所以只说是我们挑中的。”
沈云殊点头道:“你做得对。姨娘太讲规矩,若说了,婷儿必要挨骂的。”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眉头才微微皱了起来,“姨娘不满意这门亲事?”
“是。”香姨娘虽是关起门来跟沈云婷说这话的,但她都跑到许碧面前来提到梅若坚了,许碧又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来,“姨娘大约是看中了梅二公子。”
“这也是常情。”沈云殊摸摸下巴,“毕竟梅二公子跟婷儿年纪相仿。只是——罢了,等回去我与姨娘说一说。其实梅大公子性情学问都好,将来的名气怕是不在梅大儒之下呢。姨娘没见过人,大约只听说了年纪大些,所以着急。等让她多见梅大公子几次,她就知道了。”
这事儿,当然是沈云殊出面去说最好,许碧毫无意见,只道:“你可小心些,千万别说漏了婷儿的事。”
一时间厨房那里菜蔬便流水般搬上来。梅汝清并无什么架子,人又不多,沈云殊索性把下头人也都叫了过来,大堂里摆了两桌,一张小桌他们夫妻两个并梅汝清,其余人就围一张大桌,倒也显得很有些过年的热闹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