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泱:“所以,你觉得陛下是为了玉妃母子,才袒护玉氏?”
元黎默了默,道:“孤想不到其他理由。”
“玉妃虽然入宫时间晚,但对父皇有救命之恩,父皇待她母子素来不同。连母后在世时,最常与我和兄长嘱咐的话,就是礼让大皇子。因为父皇体内的毒,是玉妃用自己儿子的血制成药丸,为父皇解掉的。宫中甚至有流言称,大皇子是因为以血饲父,提前耗掉了气运,才性情木讷。如此一来,父皇更对他们母子心怀愧疚了。”
云泱:“那你怀疑二皇子的死和大皇子有关,也是因为玉氏么?”
元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孤自幼与兄长同时同住,在很多事上都有微妙的感应。幼时孤摔着碰着,兄长总能第一时间赶来,兄长出事那一夜,孤梦见兄长浑身是血的站在孤面前,双目泣血,口呼冤枉。孤从未见过那样的兄长,半夜惊醒,第二日,就收到了兄长战死的消息。兄长天生神力,弓马骑射样样都很厉害,当夜伏击的也不是朔月主力部队,以兄长处事风格,根本不可能轻易落入朔月人陷阱。可事实就是,武艺超群的兄长葬身落月岭,谋略武艺都远逊于兄长的大皇子却被及时赶到的长胜王救了出来。孤到他府上,逼问他兄长遇害细节,他当着孤的面痛哭,说兄长发现有埋伏时,当机立断,立刻让亲兵护着他躲进一处山洞内,独自上前迎敌,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说自己心中愧疚,恨不能和兄长一起死。”
“孤起初只是愤恨不甘,凭什么死的那个人是兄长,而不是懦弱无能的他,因而对他母子态度恶劣,可去年去北境督军时,孤偷偷到落月岭转了一圈,发现当年兄长遇害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山洞,孤回京后再度到他府上逼问,他愣了愣,称自己可能记错了。孤那时便起了疑心。直到近来,孤无意发现另外两桩证据,一是朔月人常将一种唤作夕香的迷药涂抹到箭镞上,捕猎猛兽,他们同样将这种伎俩用于战场上,对付北境军的战马。孤忽然想到,兄长天生神力,会不会正是被这种暗箭所伤,才落入敌军包围,毫无反击之力。孤特意就此事请教了你父王,他说,因北境军从将军到士卒都配备着数十斤重甲,想要用迷箭伤人并不容易,除非,是有人趁当事人不备,暗箭伤人。兄长贵为皇子,除了亲卫,能令他毫无戒备的人并不多,孤不得不怀疑他。后来,暗卫追踪呼延玉衡过程中,无意找到了当年随军照看两位皇子的医官李申。从李申口中,孤得知,兄长每日用完晚膳,都会到校场上教大皇子练习箭术,出事前一日,两日比赛射箭,兄长手臂不慎被他射偏的羽箭擦伤。夜里,李申曾到帐中为兄长处理伤口,李申发现,兄长伤口中流出的血格外殷红,他用银针一试,并未在血中发现毒素,而且兄长的脉象也很正常。李申便没有多想。然而兄长出事后,李申在夜里突然遭到两个蒙面黑衣人刺杀,当时他外出如厕,侥幸躲过一劫,细想前因后果,心生恐惧,连夜逃跑。李申还供述,出战那一日,兄长额上总算浮着层虚汗。而据孤在一位大师所记游记上查证,夕香药效若慢性发作,恰好在十二个时辰左右。”
云泱听得出神。
心念电转:“你的意思是,那只擦伤二皇子的箭上,可能被人涂抹了夕香?”
“没错。”
云泱一怔:“早知道,刚刚我就不那么和陛下说了。”
元黎问:“你和父皇说了什么?”
云泱老实道:“我答应陛下,给大皇子当担保人,无论真相如何,都将他完好无缺送回帝京,交由陛下处置。”
见元黎不吭声,云泱道:“我是不是坏你的事了?”
元黎摇头。
“之前,孤一个人,无牵无挂,可以随心所欲,用最激烈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此事。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回来了,孤首先要考虑你的安危。”
云泱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道:“元黎,你其实很优秀,你应该爱惜自己一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储君。就算没有我……唔……”
少年唇被毫无预兆的堵住。
云泱大脑一片空白,想推元黎,没能推开,呆呆的站着,由他弄了好一会儿。
宫人们都自觉低下头。
元黎微喘着气起身,眼睛发红,道:“没有你,孤不需要看身后,亦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况且……你以为,孤将他弄到北境,尽是为了取他性命么?”
云泱被他弄得脸红心跳,两颊发烫。
还是努力跟着他思路。“不是为了杀他,那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