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颖,你可真是想得美啊。”
“君上。”顾颖闻言,面如土色,几近颤抖地喊着泰安帝。
“阿……阿娘?”顾行止错愕地看着顾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鹤儿……”
“说!”顾行止看着顾颖那一阵红一阵白的面色,又看了看泰安帝,脑海里掠过一道白光。
他吃痛地抬起手,搭在顾颖肩头,如那嘶嘶吐信的毒蛇,慢慢靠近顾颖脆弱纤细的脖颈,刻意压低嗓道:“阿娘,有什么事你最好是如实告诉我,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是顾行止,我没人性的。我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下得了手,你猜猜我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吗?”
顾行止变脸堪比翻书,此刻又放缓语调,温柔地看着顾颖,道:“阿娘,快点告诉我吧。”
“是我骗了你。”顾颖几经挣扎,颓然地闭上眼,哽咽道,“是娘骗了你,是娘不想要你。”
“什……什么?”顾行止神情一滞。
顾颖不敢直视顾行止,只能把目光转向别处,深吸一口气,道:“你并不是沈霄的孩子,沈霄只不过是奉命照拂我们母子罢了。”
“以前同你说的不假,我是孟陬族的圣使,在孟陬便贬入澄明之境时,族里的长老费尽千辛万苦助我逃了出来。最初的我是抱着拯救全族的想法行走于人间。一年两年还好,可时间久了,再强烈的念头也有松动。”
“直到我遇见了你父亲,他对我百般照顾,使我暂且放下了回去的念头,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无奈好景不长,你父亲为人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时常做些蠢事。”
“我实在受不住,只能带着腹中三个月的你离开了。可他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无论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自是不愿同他回去,可由于怀孕的原因,我体内的灵力被一股奇怪的力给禁锢住了,于凡人无异,只能成那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了。”
说到这,顾颖长长舒了口气,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泪珠,哽咽道:“鹤儿,你体会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我被他当成一条狗让铁链拴着。成天被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小木屋内,足足半年时间,未能与外界联系。”
“我是孟陬圣使,体内流淌着一半神的血液,何等风光恣意,却因一朝踏错,沦落至斯。”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成是你的耻辱?”顾行止眸光渐冷,心原上骤然掀起凛冽寒风,那些好不容易探出脑袋的嫩苗在须臾间便被连根拔起,徒留满地疮痍。
顾颖微愕,眼睫轻颤,悄然间把眸底的神色给藏匿好,摇摇头:“不……不是的。”
顾行止嗤笑一声,稍稍错开视线,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云淡风轻道:“阿娘,都这个时候了,又何必遮遮掩掩呢?是就是吧,我又不会说什么,就算我说了,您也未必会在意。”
“鹤儿……”
“都说了,我叫顾行止!”顾行止眉毛一横,冷冷地看着顾颖。
“好了,现在我不想听你其他废话,你就告诉我,当年的发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闻消息说你回到了澄明之境,那你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顾行止每说一句话,嘴里便涌出大口子鲜血,骇人的伤口处正幽幽溢出点点金光。
顾颖见顾行止这激动的模样,也不再说其他,只能如实回答:“沈霄只是奉君上之命照看我们母子。沈霄此人冷心冷情,照拂我们母子皆不过因为圣命难违,只能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妾室。”
“沈霄与其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无奈插了我们二人,使得沈霄与沈夫人的姻缘差点因此葬送。他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自是会有埋怨。我自是知晓,便只好带着你躲在院子里,想着你能够平安长大。”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你时常问我沈霄在哪,每每尝到了好吃的东西都想着留起来,说要带给沈霄。你眼里的孺慕之情让我心生愧疚。我也想带你去见沈霄,让你同他亲近。可是凭什么啊?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让我们母子白吃白住这些年已经是莫大的仁慈,又哪里来的脸去奢求他的情?”
“更何况,我也放不下那个脸面。”顾颖闭了闭眼,嗓音围微颤,“可我低估了你对沈霄的渴望。”
“你时不时提起沈霄,明里暗里要我打扮漂亮些。时间长了,我也厌烦了。我也开始迷茫,为什么我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该被困在这小小的庭院里。”
“是不是早在我带你去锦园之前你就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顾行止突然出声。
顾颖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顾行止怔了怔,冷冷一笑。
顾颖心里百味杂陈,强忍着酸楚,继续说道:“是的,我给自己的懦弱找了个借口,那就是重新捡起被我遗忘多年的使命,寻求解救孟陬的办法。但我不想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