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昀在谢谙离开不到半炷香时间就醒了,当他发现自己正处于落花时节,感受到嘴里残留的苦涩以及瞥见小几上那稳稳当当放着的药盒与绷带,他便知道是谢谙带他回来的。

这一认识使得他嘴里那点苦涩也冲淡些许,那已经被烈火烧成一片灰烬的心原上还是不肯死心地探出一点点嫩绿的希望。

现在没见人,说不准马上就会回来,他还要给自己上药呢。

于是,江景昀就抱着这个念头,乖乖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房梁上那巧夺天工的浮雕,满心期待回来给他上药的谢谙。

赑屃铜壶里的水滴答滴答地漏了一大半,门边也始终没有听见谢谙的脚步声。

结果显然可知,可他还是不甘心,甚至从床上挪到窗边的软椅上,够着窗口,跟个深闺妇人似的眼巴巴地盼望着心上人回来。

金乌一点一点西沉,飞了一天的鸟儿乘着落日余晖扑闪着翅膀回了窝,眨巴着乌黑圆溜的小眼睛,好奇而又茫然地看着倚在窗前的人,嘴里发出熟稔的叫声。

不会来了。

江景昀终于死了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皮轻轻垂下,敛去那昂贵奢侈,不该存在的期盼。

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反而会去期盼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呢?万丈深渊间那一闪而逝的光亮,到底是激发了底下生物对美好事物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奋不顾身朝它奔去,历尽千辛万苦才发现是镜花水月,人间大梦。

罢了,还是靠自己吧。把腐肉削去再上药,缠好绷带,也没什么难的,一个人也搞得定,很简单。

江景昀收回目光,低头打量着身上斑驳伤痕,掌心幻化出利刃,咬紧牙关,把刀锋贴在被烧得发焦的伤口,冰冷的刀身将他全身血液都给冻结,凉意直达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