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赶到宋姝的院子,便听到了里面的哭喊声,已然是乱作了一团,不时的传来东西砸到地上的清脆声响和女子尖利的叫声。
人们急忙加快了脚步, 一进院子,果然是满目的狼藉。
下人们已跪了一院子,燕离和宋辞一左一右的逼近宋嬛,可她脸上却全无惧色,只是阴冷的笑着,手中的刀却直直比着宋姝的脸。
若不是她的衣裳和头面,只怕旁人也认不出她到底是谁。
宋姝的脸上全是血,发髻也散乱的厉害,好像被人割掉了一些头发,和着血一道贴在脸上、落在肩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宋嬛似笑非笑的看着燕离,道:“表哥,她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要娶她么?”
燕离略垂着眸,道:“两人在一处原本就不在于外貌,而在乎于心。无论大表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宋嬛朗声一笑,顺手又在宋姝脸上重重的划了一道血痕,道:“母亲为大姐姐挑的夫君还真是好,重情重义。我倒是替表哥委屈,那样好的一个人,却要娶这样的女人做妻子,啧啧,还真是可惜。”
李氏慌忙道:“燕离,你别听她的,我一定会请人治好姝儿的脸的。”
宋嬛嗤笑道:“母亲,你没听见么?表哥在乎的是心,不是外表。可是表哥不明白,他若是在乎外表也就罢了,在乎心?可是这个东西只怕大姐姐是没有的。”
宋同端着父亲的架子,指着宋嬛的鼻子骂道:“你做什么?偏要害了你姐姐才安心吗?若不是你自己不知廉耻,偏要嫁到端王府去,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怨不得旁人!”
“我不知廉耻?父亲这话也太过偏颇了。无论我如何算计,所算计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前程,若是父亲、母亲但凡对我上心些,我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可大姐姐呢?她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全家都赔进去了!”
宋嬛几乎是在怒吼了,她脸上溅了血迹,越发的显得斑驳可怖,因为怨愤,她的手微微的颤动着,而她比在宋姝脸上的刀,便也微微的在宋姝的脸上划出些浅淡的痕迹来。
宋姝惊叫着,她不是怕痛,而是怕宋嬛会说出她的秘密。她深知道燕离的为人,无论她是美是丑,只要无大错,燕离都会咬着牙认下她这个妻子,可若是燕离知道了……
她不敢想,只是求助似的看向李氏,眼泪不断的往下留着,可一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氏看向宋辞,道:“还不快把三丫头手里的刀夺下来,没看见你妹妹痛得厉害么?”
宋辞蹙了蹙眉,可那刀就比在宋姝脸上,他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宋嬛鄙夷的看着李氏,嘲弄道:“母亲也不必担心,今日便是杀了我,我也要把事情说出来的,这才不辜负我闹上这么一场啊,对不对?瞧着母亲的样子,似也是知道的呐。”
老夫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重重的将拐杖杵在地上,沉声道:“说,到底是什么事!”
李氏一见瞒不住,立即跪在了地上,道:“母亲息怒,不过是姝儿不懂事,做了些错事罢了,我已经责骂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便是了?原是母亲这么纵着大姐姐,才让她一次一次的做出错事来。当初我们从城外烧香回来,遇到山匪,便是大姐姐的手笔,那时我想着,姐姐许是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大姐姐竟为了自己的婚事,将我生母的事告诉了太子侧妃,她倒是换得了皇后赐婚,却将我害成这样,更毁了父亲的前程。她做下这样的事,也配有这好婚事么?”
宋嬛一声声的叹息着:“当真是天理不公啊!”
“什么?”老夫人用拐杖戳着李氏的背脊,不可置信道:“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
李氏连忙摇头,道:“不……不是……”
宋同也变了脸色,他看向宋姝,颤声道:“姝儿,你认认真真的告诉我,这些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宋姝只顾低着头抽泣,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宋嬛看向燕离,道:“表哥,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要她么?”
宋嬛见燕离犹疑不觉,便又看向忠勇侯夫人,道:“姨母,这样的人娶进门,你不怕她为了旁的东西,害了你们忠勇侯府满门么?”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心底去,忠勇侯夫人不觉和忠勇侯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宋同和李氏,道:“此事,此事只怕还须从长计议啊。”
宋嬛笑笑,感慨道:“只可惜了四妹妹,为了这么个人,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