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由听她说着,只觉得豁然开朗,他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倒是我多虑了,你说得对,咱们不怕天变,就怕天不变呢。”
对于萧瑶光来说,她的天也要变了。
她跪在慈宁殿的暖阁里,抽泣个不停,道:“姑母,您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帮侄女啊。”
萧皇后坐在上首,戴着满头的珠翠,着了身鹅黄色滚边的薄袍子,虽是雍容华贵至极,可眼角眉梢都有淡淡的疲倦之色,连眼底都因为不耐而沾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愠怒,她叹息了一声,道:“本宫哪次没帮你了?本宫就是帮你太多了,才让你没了脑子,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她说着,右手握拳重重的叩了几下案几,像是发泄似的,啧啧道:“前些日子,你求本宫给宋家大姑娘指婚,这也倒罢了,不过是忠勇侯府,咱们得罪得起,说到底,这件事只要本宫做得漂亮,就是他忠勇侯本人也挑不出错来。”
“本宫还没顾上呢,你又惹出这种事来,闹得天翻地覆的,你说说,让本宫怎么帮你?现在的太子和当年的太子,又岂能同日而语呢?现在陛下都忌惮他三分,本宫若一意保你,又怎么保得住?”
萧皇后恨恨的说着,将右手挽起,抵在额头上,像是头疼得厉害。
萧瑶光不敢说话,只低低的哭着。
萧琰心里烦闷,可一面是女儿,一面的妹妹,都是惹不起的。他蹙着眉,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萧瑶光一眼,方清了清嗓子,道:“娘娘千万保重着自个儿的身子,别气坏了。太子和瑶光不过是小孩子吵架,不值当什么。”
萧瑶光猛地抬起头来,道:“父亲,殿下他这次当真了,他要废了女儿啊。”
萧琰沉声道:“有我在,他就废不了你!陛下这点薄面还是会给我的。”
萧皇后抬起头来,眼眸如刀,道:“就本宫的意思,这次陛下也不会向着你。废了倒不至于,可责罚一番却是免不了的。本宫和你父亲会尽力保着你,不让太子废了你也就罢了,旁的要打要骂还是要禁足,你都受着。”
萧瑶光的脸因为气愤而显得有些扭曲,道:“凭什么?就为了一个宫女?”
萧皇后见她执迷不悟,不觉语气也重了些,道:“陛下向来主张以仁德治理天下,你呢?就偏撞到他的刀口上去。太子多精明的一个人,他若不罚你,陛下岂不是要因此责罚他?”
萧瑶光喘息着道:“我是他的侧妃,侍奉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的,他替我受这些,又有什么?何至于要驳我的面子至此?”
“那景兰是什么人?她是你父亲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好不容易送到太子身边去帮着你,她得宠些,又有什么不好?你又为何因着嫉妒她,就杀了她?”萧皇后一手按着案几,身子向前弓着,道:“你这样小的心思,能成什么大事?将来能当皇后?”
萧瑶光被她说的有些哑然,她不敢顶嘴,只得低声道:“侄女没想杀她,只是景兰那丫头太过得意,每每见到侄女,都是趾高气扬的,侄女气不过,这才想着教训她一番,没想到她竟这样挨不住打……”
“哼”,萧皇后冷哼一声,道:“平素三十板子也够打死个壮汉了,你罚她二十板子,可你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忖度着你的心思的?他们看得出你要她死,他们手底下还能轻了?”
萧琰见萧瑶光还要再说,担心她惹怒了萧皇后,便出声道:“此事到底是瑶光错了,殿下要怎样罚她,都是应该的。可是娘娘,瑶光,你们都细想想,这些年来,太子与咱们越来越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心里到底向着谁,只怕你们比我还清楚。我本想着,他与瑶光还有些情意,可如今看来,他如此轻言废立之事,显然是已对瑶光冷下去了。咱们,当真还要扶持他么?”
“父亲!”萧瑶光有些惊慌失措,道:“父亲难不成是要弃了女儿不成?我已做了太子侧妃,若父亲令扶持他人,我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萧琰没说话,只默然看着萧皇后。
萧皇后沉吟道:“哥哥所言,本宫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如今皇子之中,根本没人能和顾迟抗衡,若咱们令扶持他人,只怕要费不少功夫,而且不一定能成……”
萧琰长叹一声,道:“娘娘所言有理,或许是我思虑太过了。”
萧皇后摇摇头,道:“不,哥哥不是思虑太过,而是正得其时。依着本宫的意思,此事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成功,而且这一次扶持的人,一定是要对咱们萧家死心塌地的。”
萧瑶光见萧琰和萧皇后都动了心思,不觉心里胆颤起来,她太知道了,萧家最不缺的就是女儿,没有她,还有别人。可若是萧家都不再管她,她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