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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辈分这件事,直到第二年开春,叶俊正式上谢家来提亲时,他们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按谢臻的意思,该怎么称呼就全按之前的来吧,反正最为循规蹈矩的谢威都已经不在了,谁还有心去管这些,谢宏吗?

不过说到谢家,叶鸽也难免唏嘘。

自从钱姨娘的事后,他便不喜欢谢家,知道谢威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便更是厌恶了。

谢威死后,倒却如他生前所说的那样,整个谢家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

大太太疯疯癫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二房里谢宏外强中干,正事上完全指望不上,二太太倒是有那个管家的雄心,但到头来忙得身心俱疲,也不过是能勉强撑起门户。

到了三房……谢臻是当真两手一摊,冷眼且瞧着他们闹,老宅的事半分不理,只管揽着叶鸽回小谢宅乘凉。

这年长一辈都这样乱,更不用说小辈们了,各个都揣着心思,可到底中用的能有几个?

这般呜呜泱泱折腾了大半年,最后还是谢臻出面,粗粗分了各房的家产,才算安稳下来。

如今的谢家,虽说还是一大家人照旧住在老宅中,但到底人心已经散了。

谢威搭上了大半辈子与无数条人命,为的就是让谢家延续兴旺,如今谢家日渐衰颓,也算是偿还一二的罪过了。

不过谢家如何,到底也与叶鸽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他家先生自有一番本事,工厂蒸蒸日上,产业日进斗金,跟那些吃祖本的蠹虫可谓是彻底分道扬镳了。

不过为着叶俊与苏文莉的婚事,叶鸽也跟着又回了谢家好几趟,全当帮帮忙长长见识。

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与叶俊的关系也好了不少,尽管还是不愿意去见叶茂,但兄弟二人却常碰面聊聊天了。

这一日,两人又在苏太太处遇着了,叶鸽的母亲去得早,父亲又是个才发迹没几年的粗人,许多婚礼上的事,都是苏太太来安排的。

苏太太跟叶俊商议着成亲的流程,叶鸽凑在旁边闲闲地听着,却发觉叶俊好似有什么心事,但当着苏太太的面,始终没有说出口。

直到他们从苏太太那里离开后,叶俊才有些为难地说道:“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前几天,我听文莉说了句,不太喜欢老式的婚礼。”

“老式的婚礼?”叶鸽听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好奇地问:“婚礼还有新式的吗?也是从西洋传来的?”

叶俊点点头,他到底是上过学校的人,也是有些见识的,跟叶鸽解释道:“是有新式的,就是去教堂办的那种。”

教堂?叶鸽一听更好奇了,他隐约记起史老爷好像也提到过,于是继续追问道:“教堂又是什么地方?在沧城有吗?”

“教堂就是……洋人供奉神的地方,就跟咱们的寺庙道观差不多,”叶俊之前并不太信鬼神,对这些也了解不多,不过因为苏文莉他倒是特地去打听过:“咱们沧城也有,不过刚建起来没多久,就在城西。”

叶鸽又听叶俊讲了半天关于教堂的事,慢慢生出了几分兴趣,不过很快就因为忙着去接谢臻下班,把它抛到了脑后。

直到那晚临睡前,叶鸽却忽地又想起来,他蹭到枕边,恋恋地抱着谢臻的胳膊问道:“先生去过教堂吗?”

“怎么问这个?”谢臻将他的小鸽儿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道:“以前跟洋人谈事情的时候去过。”

“那里面是什么样子,他们真在那里办婚礼吗?”叶鸽又来了几分精神,叶俊说教堂就是洋人的寺庙,可他却从没见过有人去寺里成亲,若真的去了,只怕也会被大和尚们拿着扫把赶出来。

“里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华丽些的会有石雕天使和彩玻璃画什么的,哦对,还有大十字架,就是咱们之前在史光文房间里看到的那种,不过会更大一些。”谢臻对洋人的东西一向了了,只是叶鸽问起来了,他才细细地讲起之前在京中教堂的一些见闻。

说道为什么会在那里办婚礼,谢臻也只是说道:“大概是他们觉得,在神的见证下成婚,两个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谢臻絮絮地又跟叶鸽说了许多,叶鸽一开始还认真地听着,可后来实在抵御不住谢臻怀抱的温暖,不知不觉地就枕着他的肩膀睡迷糊了,只是嘴里还哝咕着:“明天我也要去教堂看看……”

谢臻以为叶鸽只是在说梦话,却不想叶鸽却真真地做了决定,第二天一觉醒来后,就让锣子开车,把他拉到了城西的教堂前。

“就这里?”叶鸽坐在车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那间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砖房,哪有谢臻说的石雕天使和彩玻璃,分明只有栋长些的屋子外加一座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