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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蹄角听后,倒也并没有一口应下,只是捋着胡须说道:“是毒也须分种,有可治得有不可治得,究竟如何,还需老朽亲自诊断才可知。”

“这是自然,”谢臻早知事情不会太过简单,若这位蹄角大夫一上来就有什么百病能医的“灵药”,他反而不能信了,“病人就在隔壁,老先生随我过去看看吧。”

说完,谢臻便将那黄纸拾起,蹄角的影子就跟到了他的身边,两人一起向卧房走去。

叶鸽这时候依旧睡得迷糊,他依稀听到房门响了,想要睁眼看看是秋喜还是谢臻,却不想还未等掀开床帐,就被熟悉的怀抱拥住了。

叶鸽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未全然睁开,转头又想往谢臻怀里蹭,却被谢臻点了点额头:“鸽儿该起了,我请了位大夫过来。”

大夫?叶鸽眨眨眼,转头就看到了帘外站着的老大夫蹄角,霎时间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立马红了脸,赶忙从谢臻怀里爬出来,整着衣服要下床。

“不妨事,不妨事,这位小少爷且在床上歇着就好。”蹄角为妖早已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什么场面不曾见过,如今看着谢臻与叶鸽这样子也没什么惊奇,只摆着手让叶鸽不必匆忙。

叶鸽这会子脑袋也清醒了些,他先看看蹄角,又有些奇怪地望向谢臻,显然没能明白为什么要请大夫。

谢臻自然看懂了他的疑惑,轻轻地摸着叶鸽的头,替他整整衣服说道:“老先生便是上次我托桦老找来的,我想请他瞧瞧你的嗓子。”

叶鸽睁圆了眼睛,他的嗓子……

两年前,同班的戏子因为眼红,钻着空子便将一剂烈药掺进了他的茶水中。当时叶鸽年纪不大,心思难免简单,下了台子后,毫无防备地便将那小厮端来的茶水喝了下去,当即就觉得喉咙里似卡了块火炭,直接呛出几口黑血。

刚出事的那会,班主还是向着他的,立刻将那戏子赶了出去,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可那大夫一句话便将他彻底打入了谷底。

“这喉咙里全都烧坏了,便是大罗神仙来,日后怕是也再难发声的。”

“鸽儿?”一声轻唤将叶鸽的思绪拉了回来,谢臻察觉到他的落寞,将他又往怀里揽了揽,温声哄道:“老先生来这一趟不容易,是好是坏,咱们先让他看看好不好?”

叶鸽抬起头来,蹄角也冲他点点头,脸上的褶子堆起个笑:“小少爷不必担心,老朽自认还是有几分本事,若是能治,自当尽力而为,若是不能,也不会胡乱唬人的。”

这下叶鸽也不好在拒绝什么,配合着蹄角的指点,先诊脉,又张开嘴巴,让他仔细看了看受伤的喉咙。

“小少爷这嗓子,应是被烈毒灼伤的,”蹄角看过了叶鸽的嗓子,思索了一会后问道:“不知平时,可还会觉得灼痛?”

叶鸽听后点点头,取过钢笔在纸上写道:“偶尔也会有,入秋之后稍微重些。”

“嗓子还会疼?”谢臻揽着叶鸽的手臂紧了紧,暗恼自己疏忽,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叶鸽忙摇头,又在他手上解释着:“并没有怎么疼的,只是有时会干热而已。”

谢臻这会可不信他的话了,转头直接问向蹄角:“此症可有法缓解?要是需要什么药草珍异,老先生尽管说就是。”

那蹄角听后摆摆手,说道:“倒也不需什么难寻的东西,依老朽看,小少爷的嗓子是能治得的,法子也并不难,只是要耗上一些时日。”

叶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与谢臻对视一眼,而后在纸上急切地写道:“能治得,是说我以后能说话吗?能……跟之前一样好吗?”

蹄角看后,笑着点点头:“这毒症与灼伤都好治,只是小少爷失声已经有些年月,能恢复到何种程度,也与日后保养相关,若是悉心疗养,应当是能恢复如初的。”

叶鸽用力握住了谢臻的手,眼眸中几乎要泛出水光。恢复如初,恢复如初!他是不是又能说话了,是不是--又能唱戏了?

谢臻心中也是高兴的,低头瞧着叶鸽那模样,用指尖替他抿了一下眼角:“这是好事,鸽儿可不许红眼睛,先生还等着你以后好了,在给我唱上几折呢。”

叶鸽赶忙将泪意压下,使劲点点脑袋,转而又目含期待地望向蹄角。

蹄角也没再卖什么关子,他虽还是虚影状,但从随身的医箱中,却取出了实打实的药草。

那些状貌奇异的药草,在蹄角的引导下,皆收拢于一只暗色的石臼中,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制成了一盒淡青色的药膏。

蹄角将药膏递到了谢臻的手上,悉心叮嘱着:“这药每日早晚各用一次,每次不需太多,三粒豆子大小即可,让他含于舌后。大约用个三五日,便可试着发发音,但切不得强求太多,且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