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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臻看向皱眉纠结着的小鸽儿,他眼神中依旧那样的干净,没有任何的算计。谢臻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让叶鸽明白。

“罢了,今天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你们两个还有那张婆子,既然那么挂心前头的事,那从今日起,就还是回前头伺候吧。”谢臻低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丫鬟,拈着手中的半虺杆向门外说道:“程六,你这会子就领她们回大太太那边吧,将缘由说清楚,大太太若是还要她们便留着,若是不要了,就趁早辞退,别耽误两边工夫。”

那两个丫鬟一听就着急了,她们便是仗着这边院子里谢臻与叶鸽都是好说话的,才敢这么闲散,这事若是被大太太知道,必然是要被辞退的。

“三爷,我们也是一时马虎了,您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谢臻却是连听都不听,直接让程六将人带走,还特地让人把这件事传话给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小厮们。

“可是觉得我过于严苛了?”小厅之中,谢臻牵着叶鸽的手坐到桌边,很快就有人重新取来了饭食,谢臻也没让他们留下伺候,自己亲手给叶鸽舀汤盛饭。

叶鸽迟疑了一下,喝着谢臻送到他面前来的汤,还是点点头。

“这事她们有错,但……也不是很大,先生为什么要将她们辞退呢?”

谢臻摸摸小鸽儿的头,又伸手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给他挑起鱼刺:“这哪里算得上是严苛,若是放着宫里……罢了。”

谢臻笑着摇摇头,将鱼肉放到叶鸽碗里,耐心地跟他讲道:“我罚她们,并不只是因为她们犯了今日的错,而是因为她们对你的轻视。”

叶鸽一愣,抬起头来,认真地听谢臻继续说道:“本来这大宅里的人心思就乱,我若不罚,今儿有三个不把你当回事的,明日便有三十个,再等上几天,只怕是就再没人将你放在眼里。”

“何况,她们拿了谢家的工钱,却没有做好该做的事,这工钱难不成就白给她们?我也没有要打要杀的,只是不做事便辞退罢了。”

这样的事,叶鸽之前从来未曾想过,如今谢臻摊开了讲,他也听出了几分道理。

他知道,其实自从迈出福月班的那一刻起,那就应该与过去的自己做个告别了。他不能继续做一个金丝雀般的小戏子,也不能再当自己是浑浑噩噩度日的杂仆。

如果他想要什么都不学不做,想来先生也是乐意将他完全护在羽翼之下的,但他却不想……他想要离谢臻更近些,想要跟上谢臻的步伐。

“我明白了。”叶鸽放下筷子,眼神依旧清亮,却少了几分迷茫。

谢臻伸手揉揉他的头,又给他夹了些热菜:“好了,快吃吧。”

那日铜镜与丫鬟的事,好似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

谢臻依旧在暗中留意着叶鸽身上的气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也曾去细查过节礼的单子,但并没有发现镜子一类的记录,这件事也只得暂时搁置下来。

叶鸽也并没有太将它放在心上,一连几日都平安无事后,他也就渐渐淡忘了铜镜的事。大多数时候,依旧跟谢臻在一起,或是陪他出去应酬,或是央着他教自己符咒。就算偶尔谢臻不在家,他也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只是再没去过那堆满了节礼的房间。

很快就到了十五那一日,谢家上下又都聚集起来,不过这次倒没有年三十那般正式,开宴众人纷纷到了二爷谢宏的院子里,聊天打牌九。

叶鸽对这样的事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聊天他聊不出,打牌他不会打,本来想着跟在谢臻身边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谁知刚进门没多久,谢威和谢宏便将谢臻叫去了书房,显然他们兄弟三个是有事商量的。

这种时候,叶鸽自己知道硬跟去也不合适,幸好谢臻临去前,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地方。二太太年前图新奇,养了一缸碧蓝的小鱼,因着说是从热地方来的,需要分外暖和些才能活。故而二太太便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单独辟出来一块,挂了棉帘烧了火盆,专留着养这些金贵的小鱼。

这会子谢臻便把叶鸽领到了这里,让他自己看看鱼,不用出去应付那些太太姨娘。且又与众人之隔了一道帘子,真有什么事,也能听得到。

叶鸽也十分满意这样的安排,目送谢臻离开后,他便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鱼缸的旁边,拿着小杆逗弄起小鱼来。

可谁知没过多久,小间的棉帘就被人掀开了,叶鸽不禁抬头去看,进来的竟还是三十那晚跟他打招呼的刘姨娘。

“叶兄弟倒是会讨清静,居然躲到这地方来了。”刘姨娘穿着时兴的雀蓝色旗袍,化了妆俏丽的妆容,倒是让人看不出她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