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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是爱极了戏的,便是不能唱了,也喜欢看别人唱。

到了年末,谢臻每日忙得抽不开身,又怕小鸽儿自己在小院里闷,故而特地为他在畅香楼上包了个单间,让他闲了就自己去听听戏。

一本《红拂传》唱完了,叶鸽的眼睛还舍不得离开戏台,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正要喝口茶水,却不想包间的门却被人敲了两下。

“我就猜着叶少爷您还在这边听戏,就没去小院那边。”进来的是谢臻底下的小伙计,叫赵鼓儿,这段时间常来叶鸽这边,也算是相熟的人了。

叶鸽冲他笑了笑,起身到了一杯茶,送到赵鼓儿面前,想要让他喝口热茶暖暖。

“哎呦,哪儿能劳动您呐,”那赵鼓儿忙摆手,却拗不过叶鸽一个劲地给他,只好连连道谢,一仰头将那茶水喝了,手脚利落地取出只油纸包来:“险些忘了正事,三爷刚刚去城西工厂那边办事,恰好碰着家新开的西洋点心铺子,想着让您尝尝鲜,又实在脱不开身,就让我先送了过来。”

叶鸽打开油纸包,一股子奶香味扑面而来,引得他嘴角不住地上扬。

“三爷今日还忙吗?”叶鸽拾起笔,又在纸上写道:“若是中午还有酒席,烦你看着些,天这样冷,无论怎样别让他吃冷酒的。”

那赵鼓儿看着,忙应了:“好,我回去就跟三爷说,是您叮嘱他不许吃冷的,三爷一准儿会听的。”

叶鸽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赵鼓儿也是人精儿,见状又岔开聊了几句,赶在新戏登台前,就借口离开了。

赵鼓儿走后,叶鸽又在包厢里看了一会戏,可闻着那西洋点心的奶香味,总忍不住弯起嘴角与眉眼,双手托起一块小口小口哦地吃着,思绪又飘到了谢臻的身上。这么一来二去,他也坐不住了,索性就收了东西,想去外头转转。

说得也巧,他刚下楼就碰到了眼熟的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戏子,名唤“南荔”的,才卸了妆正准备回后院歇着呢。

这南荔年纪比宝莺要小些,是被从南边买回来的,心思最是单纯,没那么多算计。之前叶鸽还做杂役时,他也未曾看不起叶鸽,反而因着年纪相近,常常拉着叶鸽说话。

如今又见了叶鸽,他也和之前并无两样,快快活活地打着招呼,咋呼问道:“鸽子,你今日听我的戏了吗?你觉得我唱得好不好?”

叶鸽也很是喜欢南荔的小孩脾气,笑着点点头,在本子上写道:“极好。”

南荔看了,更是高兴,欢快地拉着叶鸽走出畅香楼,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掺杂了些南方的口音。

两人一路走着,没多久就到了后院里,转过一道回廊,南荔却停住了。

叶鸽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却见南荔一脸紧张的样子。

“鸽子,我们换条路走吧……”

叶鸽顺着南荔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正前方走来了一群人,看着衣裳打扮,应该都是些有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

他在这戏园子里呆了多年,当然知道这些少爷们是最不规矩的,尽管元年的时候,政府就颁布了法令,梨园行当里不准再做皮肉买卖。可这些少爷们却并不管这些的,那些长相好又没靠山的小戏子,一旦落到他们手里,轻则陪酒作笑,重了被掳去过夜也是有的。

“我怕他们……”南荔以前也被这么欺负过,一见了他们着实吓得不轻。

叶鸽见状,也不含糊,拉起南荔的胳膊,转身就要往旁边的小道上走。可还没等他们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尖地笑声,顷刻就把前边那群人的目光都引来了,叶鸽心中一沉,知道这会是走不了了。

“黄少爷,谢二少,你们可有日子没来咱们班里听戏了。”宝莺正扭着身子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勾着一张未卸红妆的唇,边说着边向那些少爷们走去。路过叶鸽与南荔时,眼角微抬,露出了个得逞的笑。

叶鸽自然知道宝莺这遭怕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经过宝莺那么一喊,前边那群人可是彻底地注意到了叶鸽与南荔,打头一个轻浮地说道:“是宝莺呀,哎,你后头两位看着倒眼生,给我们也介绍介绍?”

宝莺笑着走到他们身边,伸出手来指点着说道:“他们呀……”

“各位少爷慢慢玩,吴,吴班主刚刚还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南荔的脸色已然全白了,还强在宝莺前边推脱着,想要离开。

这时被称作谢二少的年轻人见状,调笑着说道:“吴班主那里有什么,我打发人去跟他说声就是了……你放心,现在大家都是讲文明的,我们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