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看台的门悄悄打开,隐藏在昏暗角落里的观众席人数寥寥无几,大多是学校强行请来的战斗观测员,间或有几个学生来刺探敌情。布满发光条的阶梯通向二楼平台,在尽头可以将整个赛场收入眼底,。
有看热闹的学生回过头,发觉克维尔推门而入。
首席哨兵将学院统一的黑白制服穿出一股修身军装的感觉,他身后跟着亚力克,两人似乎只是随便来看看。
“我没想到你要来看西斯的比赛,明明没悬念。”亚力克叼着根棒棒糖走路,说话时含糊不清。他瞥了眼下方的战况,瘫着身子倚靠在悬空扶手上。
高文和西斯的进攻节奏极好,尤其是西斯,一个向导居然抢了同组哨兵的风头。他的打法尖锐凌厉,步步紧逼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
锋芒毕露的向导实在吸引眼球。
“今天没课。”克维尔说道,他学着亚力克的样子半趴在扶手上,指尖搭着手肘。他一眼就看见场中央的西斯:向导没外放精神体、甚至连精神力都懒得具现,高文的猎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收起翅膀落到西斯肩头。
尖锐的鹰爪抠着向导的肩膀,西斯偏头时目光冷淡,抬手安抚似地挑了下猎鹰的喙,惹得一旁的高文不满出声:“你少摸它。”
“多事。”西斯白了一眼高文,他伸展肩膀将猎鹰抛向空中,前冲时习惯与高文配合。
有很多默契是短暂生疏和分离所消磨不掉的,比如西斯知道高文在挥拳时喜欢将脚旋转到十一点钟方向;比如他勾拳后大概率会接旋转侧踢,那时候西斯要从他的右侧发起辅助进攻;比如高文讨厌西斯碰他的精神体。
西斯这人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特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所有哨兵的接纳,无论什么精神体都会对他展现出温和乃至俯首称臣的姿态,饶是高文和西斯的关系足够亲密,都会在遇上他时无法抵抗——这种抵抗并非自愿,高文觉得是被迫。
有些像高位向导的越级压制。
见鬼,他分明是一个a级哨兵,怎么会被b+级向导高位压制?
战斗结束得很快,他们赢的很轻松。西斯站在场上等待记分员将首轮成绩录入到系统里。他勾着校服外套在臂弯,仰头看钟时发现楼上看台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出口的话不经大脑,西斯脸上的笑容荡漾,他探着身子向楼上大喊:“克维尔!”
哨兵站在逆光的地方,他的身影融在一片漆黑中,纤细又嶙峋,唯有如阳光般明媚的发丝还保留着鲜亮色彩。克维尔循声望去,同样朝着楼下的西斯招手。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
克维尔和亚力克下来的时候正好西斯那边也弄完了,向导勾着衣服跑到克维尔身边,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从竞技场上下来的向导额角有汗,眼里却含着星星。陆续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无不带着八卦又探究的眼神。克维尔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拭去西斯额角的水滴,笑着道:“来看你比赛。”
“克维尔是为我翘课吗?”西斯笑着,他和克维尔并肩站在一起,完全把身后的高文给忘了。
所以说重色轻友这事谁也别笑话谁,轮到了,都逃不掉。
高文阴郁着表情目送前面两位相谈甚欢的人出门而去,他蹙着眉,在亚力克看过来的时候别开眼去。
他并不反对西斯喜欢谁,但如果这份喜欢不被那人放在心上,求而不得的伤又有谁能替西斯承受呢?——毕竟依照克维尔的身份,他真的会和一个b+级向导在一起吗?
西斯从没想过他是否喜欢克维尔,因为“喜欢”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他没体会过结合热的心动,亦不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高文曾说当某天在校园的青铜狮雕像下看到抱着流浪猫的萨琳娜时,他感受到了爱情的搏动。反观西斯,他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某人纳入自己的未来规划里,甚至下意识恐惧爱上一个人。
他会的东西太多:理论分析、实验测算、向导课业、作战实践;不会的东西似乎只有一件:承认自己爱上某人。
所以当晚在实验室第一百零一次发呆的时候,他忽然揪着路过的约翰,一脸凝重地道:“约翰,你觉得克维尔怎么样?”
这问题一下把约翰问懵了,为实验疲于奔命的学者穿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手里刚磨好的咖啡还飘逸着浓香,差点在剧烈的动作下泼洒出来。约翰一脸疑惑地看着西斯,愣愣地回答:“挺好的,s级哨兵。”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西斯懊恼地放开约翰,平日里伶牙俐齿、在报告台上讲半小时课堂学术展示的优秀学生忽然没法很好地组织语言,他闷着声比划,一时间找不到好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