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白自始至终没有抬头,默默盯着面前的粥碗,双手手指死死攥在一起,捏得发白。耳边传来对面人喝粥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的眼睛微微泛酸,这人……这人……为何会如此。
自从家中出事以来,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践踏入尘埃,他所经受的各种各样冷嘲热讽,侮辱谩骂多不胜数,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面前这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变得不适应起来,更多的还是心酸,无措,他怕这份温暖会是南柯一梦,得到后再失去这种痛苦,他不愿意承受第二次。
李喻吸溜了一口粥,见对面这人还是不动,便用筷子敲敲他的碗边,催促道:“快吃吧,等会该凉了。”
文瑾白醒过神来,伸手捏起碗边的筷子,埋头吃了一口,这是他和李喻第一次一起吃饭。
李喻笑了,很满意的点头,“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等会儿我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的东西落下的,能要回来还是要回来的好。”
他想起来了,原主从李家出来后,除了粮食外,两手空空,自己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过来,后来想来心中有恨意,一次也没有到李家去过,他的衣服鞋袜什么的连换洗的都没有,一个多月了,身上的衣物都发臭了,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动不了,无奈之下只能忍受,刚刚又劈柴出了一通汗,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
第6章
一顿饭的时间不长,两人之间却隐隐有种温馨的感觉,文瑾白不说话,低头小口小口喝粥,只有李喻一个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也不是要文瑾白回答,只是自说自话,为了场面不显得太过尴尬。
吃完饭,文瑾白钻进小厨房打水洗碗,李喻就溜溜达达去了李家。
这大中午的 ,李家的人还没下地,都还呆在家中,院门也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李喻凭着记忆熟门熟路就走了进去。
屋檐下,李家妯娌俩和小妹李娥三人坐在一起,手里都拿着针线篓子,时不时低头交耳的对比这花样子,偶尔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三人都捂嘴笑起来。这个家里没有了老三这个混子,这一个多月来,可是轻松了不少呢,至少不用白白养个闲人不是。
当看到李喻进门的那一瞬 ,李王氏与李何氏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只有小妹李娥笑着站起身来,甜甜的喊了一句,“三哥你回来了。”
李喻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王氏站起身来,撇了撇嘴,“你怎么过来了?我告诉你,你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就另立成了一家人,是外人了,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别沾染牵绊上别家。”她不得不提醒他一句,别想着能赖着李家。
李喻笑,“这是自然。”
“……”一句话把李王氏堵得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李何氏心中微动,这老三,怎地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啊?她素来心思细腻,上下打量着李喻,这老三还是以前的老三,为何给她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李喻分家出去过了一个多月,好在没有再进过李家大门,她们提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这样最好,这种人就怕分出去后还耍无赖赖着不走的,他自觉不上门来,可算是趁称了她们的心意了。前些日子听说他醉酒后掉进河里去了,还是村口的李猎户将他给救上来,他们爹对李喻的气还没消呢,也没有一丝担心,提出去看看人到底如何的,她们也乐得如此。现在这人上门来,想来是大好了。
李何氏温温顺顺的问了一声:“三弟,你这是回来作甚?”这话一出,引来李王氏的不满加白眼,合着好人都是你来做了,恶人全算我头上,两人心知肚明,表面却没有显露出来。
既然李何氏都这样问了,李喻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二嫂问起,我就直说了,当日分家走的匆忙,我的许多东西都还没有搬过去,我想着趁今日有空,便将东西拿过去吧,反正放在这里也占地方不是?”
听了李喻此来的目的,李何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也是,也是,你的那间屋子现在分给了大房的兴彦,你的东西想必大嫂给你收拾好了的,你只管找大嫂要就是了。”她这话里话外都在给李王氏下套呢,反正李喻分出去与她二房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大嫂闹将起来才有了这件事,为何闹将起来,恐怕不止是因为一根银钗,怕是早就看中了他住的屋子,这才闹着爹娘将老三给分出去的吧。
李何氏话里的意思,李喻如何不明白,他只是笑笑不说话,幸好他被分出去了,要是生活在一起,成日里勾心斗角的,怕不是得头秃?
李何氏见李喻难得没有理会,心下的感觉越发明显起来,这人是转性了?仔细打量一番,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李喻身姿站得笔挺,似墨竹青松,不像以前那样耷肩弯背,从来站没有站样,坐没有坐相,吊儿郎当猥琐至极。而且这么一笑起来,如冬日阳光,再无往日的阴霾。李何氏诧异,却不敢再看这人,悄悄敛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