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不待他们多想,便闻一道冷冽嗓音响起:“仙首?你且抬头看看本尊是谁。”
这嗓音实在是冷得很,仿若还带了些冰渣子,直刺得人遍体生寒。梅之序被冻了一冻,干脆也不抖了,僵着脖子抬了头,却是一时瞪了眼:“冽颜魔尊!”
梅之序身为步夏山的亲传大弟子,往日里自是随同师尊步夏山参与过仙魔大会,故而见过沈墨闫数面,如今自也是认得的。只是,方才他被放出之时,分明便是见着了仙首的身影,方才吓得肝胆俱裂磕头求饶,怎地一转眼便成了冽颜魔尊?
他这般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往侧边一撇,恰恰便看到了站立在沈墨闫侧手边的白修岐。梅之序恍然,此人他见过几次,便是冽颜魔尊收下的那位资质超绝的小弟子,名叫齐白的。因着这齐白的样貌与仙首有着两三分相似,加之衣着打扮皆是仿照着仙首而来,故而最初之时很是被众人讨论了一番,认得他的人便也颇多。
他方才被从黑暗中放出,五感混沌,察觉面前站着渡劫大能,抬眼又是这与仙首有几分相似之人,心中发虚,便自发觉得是仙首站在身前了。如今冷静下来再去回想之前自己说的那番话,梅之序心头发凉,然转念一想这冽颜魔尊与仙首一向不合,他心中便又安定了些许。
沈墨闫坐于红石木制成的靠椅之上,椅上垫了他颇为喜爱的北冥彩棉制成的软垫,这红石木具有安养神魂之效,此番忙碌多时,他自是少有能够静下心来温养神魂的时候,好在之前与白修岐神魂交融了一番,很是修复了一些,故而近些时日倒也还算是精神。忙碌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回到墨颜宫,又往这红石木上一坐,倦意便翩然而至。
既是倦了,他便要觉得烦,连带着身周气势皆又冷了几分,直冻得吕一白四人往后方又退了退,而跪在地上的那个名甚么梅的,更是大气皆不敢出了。沈墨闫微偏了身子,将手搁在红石木椅的扶手之上,撑了侧边颌颊,垂目看着地上之人,冷声道:“方才不是说得挺好,不过可惜本尊不曾听清,既如此,那便好生仔细再说一遍罢。”
梅之序:“……”说?说什么?
梅之序不过愣了神,沈墨闫便愈发烦了,他微蹙了眉,抬手便要施术。方掐了个起势,便觉指尖一暖,抬眼便见白修岐站在了自己身前。沈墨闫看他,开口淡淡问了一句:“怎么?”
这一句调子同之前虽并无二致,然不知为何,梅之序却觉得魔尊方才冻人的气势和缓了些。他小心翼翼抬眼朝着魔尊所在之处瞧去,却见方才令他认错了人的那位魔尊首徒站至了魔尊身前,似是拱了手,温声道:“师尊,这般琐事不若交给弟子处理?”
冽颜魔尊似是思虑一番,而后便真的应了,他边起身边吩咐道:“那便交予你处置罢,切莫过于心慈手软。”
那弟子连连应是,又扶着魔尊径直出了厅门,只不过往日里他们做弟子的若是搀扶师尊,总是抬手虚扶便罢,这魔尊弟子倒是尽心,一手扶在魔尊手侧,另一手虚扶在魔尊后腰,竟是一副揽着人前行的样子,显得很是有些亲密。梅之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人家师徒感情如何与他何干,总算魔尊换了他弟子来审,他还是趁机好生斟酌一番之后的说辞罢。
梅之序跪着,因着角度的缘故自是不曾看得太清,而吕一白四人直直站着,却是将自家师尊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自家师尊先是见魔尊要施术,便直接伸手捏了人指尖,拽入手心揉搓一番,而后便干脆捏着人不放了。之后魔尊起身要走,师尊便直接伸手搂了魔尊腰身,一路搂着人出的门。
吕一白四人望着议事厅大门,很是沉思了一番。自家师尊这般送人,也不知要送到几时,今日之内可能返回?若是师尊不折返,那这梅之序还审不审?凭着“目光”很是交流了一番,吕一白四人得出结论,这审自然是要审的,师尊既然正忙着,那他们几人作为亲传弟子,自是要为师尊分忧解劳的。
于是乎,梅之序方在肚中打了一番腹稿,便突觉芒刺在背,再一抬头,便见自己面前立了四人。这四人他自是识得,不久之前方才被他骗得团团转。只不过此时此刻,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双方所处的情境已是调了个彻底。
泗水滨咧了嘴笑得温和,双目炯炯看着梅之序,道:“梅师兄,今日可要与师弟我好生聊上一聊了,不知梅师兄是喜茶水还是喜茶点呢?”
梅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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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闫之前耗费神魂之力为白修岐疗伤,伤了神魂之后便总是容易倦怠,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精力。虽说之后因着两人曾神魂交融而恢复了些许,然想要痊愈却还有着极大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