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想,也就在两年前,府里才办了先夫人的丧事,眼下又要办白事了,贺氏去年末才产下一女,如今还没满六个月呢,便成了没娘的孩子。
可怜见的。
陈妈妈漫无边际地想着,也不知是如何回的府,直到几点冷雨拍上面颊,方将诸般杂念抛开,整了整衣襟,去大书房向怀恩侯复命。
怀恩侯章琰正与管事说话,见她来了,停下略问了两句,得知话已送到,便命她下去了。
待素青帘幕重又合拢,章琰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有着远比寻常男子高大的体魄,面貌英俊、气质刚健,行止间有若渊停岳峙,一望便知是马上战将,且经年来也不曾落下功夫,是以远比他的实际年龄更显年轻,瞧来也就三十许的模样。
只是,此刻的他似是形神俱疲,眼底更有几分倦容,捏了好一会儿眉心,方低声道:“我之前所言,你记下了?”
“是,侯爷,奴才都记下了。如今还要请侯爷的示下,要不要现就发丧?”侯府大管事周全面容端肃,一张长脸骨骼突立,刀削般的鼻翼两侧,各有一道深刻的法令纹,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听得此问,章琰绷得笔直的身形,忽然便有了坍塌的迹象。
他一手扶住书案,闭目良久,喉咙深处方迸出一句低语:“发丧罢。”
“是,侯爷。”周全躬了躬身,立在原处等了片刻,见他再无吩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章琰长久地站在书案边。
天光一点点倾斜过来,雨似乎更大了些,却犹自稀疏,零落断续,如残夜谯鼓,敲打着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