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颗心提起来,半晌才问:“谢谢你理解,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万一……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彭浩光乐了:“弟弟,你才多大啊,我要被你给哄了,这公司也不用开了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彭浩光却不是因为好感而盲目信任夏天,他后来从彭浩伟那儿得知,夏天其实跟杜洁一家压根不是亲戚,那天纯粹是为帮同学的忙,跑前跑后,jiāo押金办手续,宽慰开解杜洁,这些事彭浩都跟他说了,兄弟俩都觉得这孩子挺仗义,心眼好,对于没关系的人还能这么细心照顾,足见人品不错。
最多是有点小心思,遇上困难事了,来试探试探自己,又不好意思明着求帮忙,少年那点自尊心作祟,当然也是qg有可原。
彭浩光这头正要说什么,秘书敲门进来提醒:“该走了,那边赵秘书说,人一会就出发。”
夏天忙站起来:“那我不打扰了,回头你有空……”
“走吧,”彭浩光起身,揽了下他的肩,“到饭点了,我看你也不想回去,gān脆陪哥哥去吃个饭,见见场面上的人,当散心吧。等会我怎么介绍,你就顺着我的话往下接就行。”
有点稀里糊涂,不过夏天事后回想,倒觉得这场“稀里糊涂”也能算是一段意想不到的奇遇了。
彭浩光约的是位副市长,姓关名海,主管本市的医药卫生和教育两项工作。关副市长要和彭浩光谈接手一家老牌国营药厂的事,那厂子目前濒临倒闭,做的主要是中成药,随着这两年进口药和西药上市越来越多,中成药被挤得没什么销路,但从保护的角度出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倒,副市长这才想起了本市还有位青年才俊,彭浩光。
彭浩光则是和他要减免财税,多来点优惠政策。两个人各有所求,而副市长的求显然还更迫切一点。
饭局包括市长秘书在内,只有四个人,彭浩光和关海像是老jiāoqg,没有大肆劝酒敬酒的场面,气氛很文明,谈得渐入港,关海看了眼沉默聆听的夏天,“你这位小表弟还上高中呢吧,怎么着,将来也准备弄你那公司去,彻底卖给你了?”
“人家自己喜欢这行,要么和我投脾气呢。”彭浩光转着桌子,把一道鱼转到了关海面前,“孩子挺不错,成绩好,在八中也能排上号,就是家里事忒烦人。”
说着,他不紧不慢,像是在讲述社会新闻般把夏天的故事讲了一遍,当中不乏添油加醋,按他自己的想象描绘了下无下限的继母,当然也不算冤枉丁小霞。
“按说礼失则寻于野,结果现在连农村都不讲究了。”彭浩光说,“哎我不知道你啊,我大哥那会下乡cha队,说农村还是非常朴实的,但也脱不开无利不起早,这有时候真没法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关海很矜持地唔了一声:“是有点胡来了,白马村是xx市下辖的吧,我有个同事刚调到那边去了,白马白马,名字是不错的,我记得看县志记载还有段掌故。”
他云里雾里的扯了一阵,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我以前有个同学,女的,我们都是实验中学的,那会儿实验和你们八中是省里最好的,这些年反倒被八中给超了。那个女同学下乡去的就是白马村,后来我调回市里还托人找过她,结果听说,她人不在了。”
他说着,叹了叹:“她父母都是冶金口的老人了,老两口人特别好,我还去他们家吃过饭,老太太是徽州人,烧的鱼特别好吃。可惜了,后来一家子全散了。”
彭浩光适时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忆完苦,还是思点甜吧,所以说活在当下多重要,来吧,咱们敬生活。”
夏天也陪着喝了一杯,同时琢磨着刚才的话,放下杯子,他试着问:“您刚才说的女同学,是不是叫陈谨?”
关海有点惊讶:“是啊,是叫陈谨……”
他点着头,突然顿住,仔仔细细地看着夏天的脸:“我就说刚才看这孩子眼熟,你是陈谨的儿子?”
夏天知道,有些巧合下的机缘就这么来了,一刹那,他真心感谢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妈妈”,“是,可惜我妈去世的早,我对她印象也不深了。”
“这是故人之子啊。”关海感慨,“多少年了,快二十年了吧,一别之后就再没见过。你妈妈当年学习好,人也漂亮,很骄傲的,我们好多男生都不敢和她说话,嗐,你刚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