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些时候,杨晔才看到跟着沈长年住在此处的小童背着采药背篓从山里回来,远远瞧着穿蓝色粗布衣裳的小童,十四五岁的年纪,个子也不算高,两只手勒着背篓绳,低头看着的路的样子,让他看得有一瞬的出神。
几年前阿喜奔走在这山野之间时,也就是这个年纪、这般神态,那些时月里他自以为对阿喜没有多余的意思,甚至还防着人家、生怕人家喜欢他,殊不知每次下工见着阿喜不在家,站在院子里望着曲折的山路小道时,心中的那些等待人归家的盼望,早就一点点的把人藏进了心里。
想起往事,再看到身旁温柔的人,他觉得心里分外的柔软。还好,他们修成正果,人一直在身边。
“在想什么呢,小童让我们进屋去坐。”
手忽然被拽了一下,他游离的心神也被拉了回来,笑了笑,随着阿喜一起进了屋。
屋里一切如旧,只不过添置了些新的家具和用具,还有一屋子的药草味道。
小童泡了些茶水进来:“沈大夫到隔壁村出诊了,去了有些时候,应当快回来了,杨老爷稍坐片刻。”
“无碍,你去忙便是。”
沈长年的医术早已经从枣村传到了方圆百里的村子,他不仅医术高,待人又宽厚,村民们但凡有些疑难杂症都来找他,日里往这儿的村民不少,有些知道他住处的县城人都要特地来村里请他看病。
虽然来村子的日子不长,可现在已经算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了,村长也十分敬重,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是杨晔举荐过来的原因。
村民们爱戴沈长年,时时送些瓜果蔬菜米粮,无钱付医药费的村民很多就是拿粮食或者鸡蛋家禽抵的,这边有了沈长年,谁还爱看那些脾气坏又爱占便宜的大夫,贾长春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从邻村回来的沈长年瞧见停在村子外头的马车,就知道可能是杨家的人来了,快着步子赶回家,小童在门口给他接下药箱子,杨晔两口子还真是来了。
“草民参见大人!”沈长年见着杨晔急忙行了个礼。
杨晔把人扶起来:“沈大夫如何这般生分,竟还行此大礼。”
“早听闻杨大人高中状元,本想到县城恭贺,可这阵子实在出诊的多,一直不得空去县城。”
“沈大夫行医救人,这才是要紧事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杨晔把带来的东西送给了沈长年,在投其所好这项上他拿捏的准,收到药材,沈长年果然高兴,遂又给阿喜把了把脉。
“夫郎身体虽然不算健壮,但是胎相却是很稳的,只要一直保持着舒畅的心情,会对胎儿好的,草民在给夫郎开一张安胎的方子。”
拿到了方子,两口子都很高兴,一趟双方都十分愉快,在村子里办完事情,村长和沈长年一同把杨晔两人送到了村口,瞧着人上了马车去了才交谈着回去。
回到宅子,许秋荷一家来了宅子里,杨晔好些时候没有看见云野了,把三岁的小男孩儿抱起来,发现这小子不仅长得挺高,身体也很结实,抱着还挺沉的,眉眼间已经有了刑槐的英气,跟他父亲一样爱虎着一张脸,看着又奶又有些严肃,实在有趣的很,他还想逗逗小崽子,结果瞧着粉嫩嫩的小湘出来后就挣脱了他的怀抱,要和小丫头去玩儿了。
“先前听阿喜说你伤了腿,现下可好利索了?”
刑槐摆摆手:“之前去了不熟悉的林子,被熊抛了一抓,得亏阿喜请来了沈大夫,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大夫的医术是让人放心的,今朝我和阿喜才去村里找了他一趟。”
六月初,天气正是热的时候,杨晔和阿喜回到了京城。
回文阳县前杨晔就在京城里买了个家奴,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现下京城的住所已经修缮打扫好了。
杨晔没怎么花银子在修缮房子上,只保证刮风下雨屋里不漏就成,从县里来时也未曾带什么名贵的东西,宅院没有花瓶字画装饰撑着,房子又老旧,显得很是简朴。
在一个新的地方生活,起初本就要艰难些,再者杨晔也未曾打算在官宅里常住,在孩子出生前,他定然会在京城置办好新的宅邸。
六日,杨晔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上朝。
纪朝上朝的时间极早,夏秋季节里卯时四刻便开始上朝,也就是早上六点,他住的地方单离紫禁城就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再从紫禁城门进入上朝的金銮殿又的足足二十分钟,这单程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
为了上朝不迟到,将将卡着半个时辰是不行的,万一路上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之类的,起码要放宽个二十分钟,在家时还得仔细洗漱拾掇,沐浴焚香,再不能一副糙汉模样,得保证最好的仪态出现在皇帝和群臣面前,如此一折腾,杨晔半夜就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