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骤降的雨把地面的血水混进泥土里,在场的人群没有一个转身躲到屋子里去,他们都站在雨里,因为恐惧而分泌过多的口水混着雨咽进肚子里,怕打草惊蛇,陆柯词没有把伞撑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用法术避雨。
小慧身上的血被雨水冲洗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沿着红毯,走到最前方,从司仪手里接过一根黑色的钉子,狠狠地捅进腹部,她的伤口愈合如初,又扭过头来冲着人群笑。
她身上忽然迸出一股凉得刺骨的阴气,几个人猛地看向小慧,下一刻阴气全都消散不见。司仪站在雨中宣布婚礼举办成功,其余人可以退场,陆柯词他们跟着人群退了出去,又跟着他们到了方才的公交车站前。
他们又站了一会儿才散开,各自有各自的方向,陆柯词他们随便挑了个人跟上去才发现他们只是回家换衣服了,这场雨还在继续,不一会儿人们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像是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撑着伞出门上班。
“你好,请问一下,”陆朴怀走过去,拦住一个人,问,“刚才你们在公交车站那儿等的是几路车?”
“什么几路?”男人的嘴唇上还有方才受到惊吓又不能叫喊出声,强忍着咬出来的血印,但此时他却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一脸茫然地看着陆朴怀,“我刚出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啊,抱歉抱歉,”陆朴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认错了,那再打扰你一下,最近镇子里是不是有人结婚?草坪婚礼,办得还挺大的。”
“不好意思啊,我没听说过,”男人有些抱歉地冲陆朴怀笑,“我要去上班了。”
“好,谢谢你。”陆朴怀侧身让他离开,再抬眼时眼底的情绪冷了几分,他手指微动,一阵红光从他指缝飞出去,那是一张被叠成指甲盖那么大的符,稳稳地贴在男人背后逐渐没了影。
“去过婚礼的人记忆应该都被清洗了,”雨已经停下,陆朴怀又抓了个去过婚礼现场的人询问一番后得出结论,“我们的记忆还在,说明去除记忆的法子对有修为的人无效,或者是在我们来之前法术就已经布开,我们没中招而已。”
“嗯嗯。”陆柯词点点头。“接下来怎么办?”
“三个人一起行动太显眼了,”陆朴怀说,“分一个人去跟踪小慧,然后……”
他忽然顿了顿,朝后一瞥,陆柯词愣了一秒后忽然取下自己的伞坠,变大,用伞尖猛地戳入地面,藤蔓从地面生长,朝着他们身后的方向进攻,不多时抓过来一个人,是方才婚礼结束时第一个鼓掌的年轻人。
他四肢被藤蔓捆住,嘴也封住,被藤蔓带到几个人面前来,陆朴怀瞥了他一眼,这人身上带着阳气且十分充足,不是鬼,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湿的:“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叫出声惊扰旁人,做得到吗?”
年轻人浑身都在抖,却还是点了头,陆柯词把藤蔓收回来,年轻人跪倒在地上,捂着嘴咳嗽了好半天。
“跟着我们干什么?”陆朴怀问。
“你们……你们是来除鬼的,对不对?”年轻人的声音抖得厉害,说话间好几次咬了自己的舌头,“之前我也遇见过几个来除鬼的,都像你们这样,冷静得、冷静得……”
“别的除鬼人,”陆朴怀低声问,“他们怎么了?”
“死了,都死了,”年轻人说,“都以为自己能杀了那个鬼,然后死了……”
陆朴怀抿了下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的,”年轻人趴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有一个除鬼的男人,给了我一块符,后来我就……清醒了,参加完婚礼之后也没有失去记忆,我……”
“有人来了,”邱岘从刚才被这个人跟踪之后就开始用鬼手监视着四周,直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了他才出声提醒,“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不然看见他们仨男的站这儿,一男的跪着,怎么看都容易引起围观群众报警。
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样的鬼,惊动越多的人对他们越不利。
“就在这儿,没搞清楚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最好什么地方都别去,那些人也是进了房间之后才被洗掉记忆的,谨慎点,”陆朴怀往墙上一靠,冲陆柯词说,“贴几张驱人符去,我们今天折腾完这里的事儿还得继续走。”
“哦。”陆柯词点点头,从兜里摸出几张驱人符,小跑去巷子口贴上了。
原本要走到这边来的人在驱人符的影响下扭头走了另一边,几个人又将视线挪到年轻人的身上。
“从头说,”陆朴怀说,“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