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哥,”黄弟文把自己的饭菜放进冰箱里,将脏筷放进洗碗槽,站在一边却没离开,“你真有厨师证吗?”
“嗯?”峯樾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转头看他,“你也不信?”
“不不不,我信,”黄弟文说完像是怕他不信,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我信的。”
峯樾极少跟人聊天,特别是聊自己的事,今天面对这么个屁孩子,突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厨师证其实并不难,”峯樾一边往盘子里抹洗洁精一边道,“什么菜跟什么菜配一起好吃又好看,什么调料放多少都是有量的,按着步骤来就错不了。”
“可是每个人的口味轻重不一样啊,”黄弟文道,“全都按事先定好的量来,有的人不一定会觉得好吃,就像我和我哥口味都偏重,爱吃咸口的,但有的人就不喜欢吃咸口的。”
“嗯,”峯樾点头,“所以事先都会问客人的口味偏好。”
黄弟文又道,“我看到的厨师都是大胖子,”他说完笑了笑,“就我哥说的他那个做烧烤的朋友也是,李哥说厨师做菜都要自己尝味儿,还得吃油烟,慢慢的就都成了胖子了。”说完上下打量着峯樾,“你还真是个例外,做菜也不尝味儿就能做得这么好吃,我哥每回炒菜还尝了都会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的。”
话间刚落后脑勺就被敲了一下,宋男冷着脸站在他身后,“又说我什么呢?”
黄弟文吐吐舌头忙跑开了。
“这小子,”宋男将手机揣回裤兜里,冲峯樾道,“我来洗吧,你都做饭了。”
“没事儿,”峯樾笑笑,拧开水龙头冲洗泡沫,“都快洗完了。”
“哎,”宋男搓搓手,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饭钱就算了吧。”
“嗯?”峯樾看向他。
“你不是老给我交伙食费么,”宋男摸了摸鼻子,“你也没在家吃过几顿,何况每顿跟小鸡啄米似的吃那么一点儿,伙食费就算了吧。”
“哦。”
“啧,我以前还以为是我做的菜真那么难以下咽呢,你每次都只是动动筷子,”宋男从墙上的挂勾上拿了张干抹布,接过峯樾手上的盘子擦水,“今天你自己露的这一手不挺好的么,黄弟文都快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你怎么也只吃那么点儿?”
“我胃口小。”峯樾冲干净手里的盘子,顺手递给宋男,“吃不了多少。”
“那你这胃口是真的小,”宋男道,“就你这体格,每天按你这饭量吃早低血糖了吧?你不会感到头晕眼花么?或者腿软什么的?”
峯樾摇头,打消了宋男的忧虑,“不会,我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我……”宋男摆摆手,“哎,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反正身体是自己的,折腾出病痛来难受的也是自己,你又不是女孩子,也不需要减肥……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峯樾拿着碗冲水的动作一顿,宋男的絮叨还在继续,他的思绪却随着这絮叨飘向了不知明的远方。
左肩肩头上一条狰狞且带着血痕的伤口蜿蜒至锁骨,那伤口看着像新伤,肩头处还有血渍未净。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消过毒的绢布轻轻擦试着肩头伤口边沿的血迹,眉头深深拧在了一块儿,每擦一下便会念叨两句,语气既责备又心疼,“开春一过便已而立,老大不小的人了,尽跟孩童般,三两句不好就跟人扭打一块儿,尽是越活越回去了,哪还有三军之首的风范?”
似也觉得丢脸般,被说教的男人低垂着头,侧脸棱角冷厉,轻蹙的眉宇间却噙着丝笑意,仿佛这些念叨似一句句情话般入耳穿心。
“战场上刀枪剑戟的不长眼也就罢了,跟人玩笑两句倒动起了真刀真枪,”那人将伤口上的血污清理干净,转身从矮几上拿了个青色的瓷瓶,将里面的粉末一点点抖到伤口上,“忍着点,”说罢又叹气,“身体始终是自己的,你这么不在乎的可劲儿造倒不觉得有什么,我这心里是真害怕……”
“哎,想什么呢?”胳膊被人推了一把,峯樾手里的碗一松掉回了水槽里,砸在底下的碗上,呯的一声将他的思绪猛的拉了回来,入眼是刷得白森森的墙壁和蓄满了水的洗碗槽,哪有什么军账,更不曾有那人的半点痕迹。
宋男见他神色不对,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你没事吧?我叫了你半天了,想什么呢?”他伸手关了还在流水的水龙头,将峯樾往旁推了推,“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峯樾脸色苍白,额头上冒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宋男看得皱了眉,也不打算洗碗了,拉着他便往外走,“你可能是中暑了,”说罢将他摁到椅子上,“你坐会儿,我找找看还有没有霍香正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