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逐颜没有再看骨鲽,他拿到火精后便头也不回地绕开她往外走。当他从豁口跳到对面冰壁上后,再反手甩出数张牌,唰唰钉在骨鲽身上,他将那在轰天的爆炸声抛在脑后,一路往上爬去。
本就脆弱的底部冰层在这样的轰鸣中彻底垮塌,大块大块的碎冰往下坠落。
骨鲽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在攀爬上,她的身体被炸成了了数段,现在已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可她仍是往棺材所在的地方爬,一点一点,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展逢晚刚带她去亚特兰斯不久,因为火精在他身体里的缘故,强大的能量令他痛苦万分,便只能通过交合的方式转嫁他人,用别人的死亡换取短暂的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怪物,也不知自己被当成了腹中幼蛇的食物。
他只是对这样不停杀人的行为陷入了困惑,那天夜里他坐在灯下,拧着眉问她,他是不是很古怪,她会不会厌恶他。
她不记得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那时的夜色很美。展逐颜的面庞在橘黄色的光下被晕染出几分暖意,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歉疚,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冰冷的水涌上来,转瞬淹没了她与那具棺材。展逢晚的尸体被倾倒出来,在水中沉沉下坠,她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变成泡沫。
她眼里的光芒也随着展逢晚的消失而湮灭,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她的尸体在水中缓缓分裂,化成无数碎肉。
矖蛇族最后一任王,终于在这样冰冷的湖里彻底死去。带着她所有未尽的心愿、责任,还有那一份从开始就注定了灭亡的感情。
温斐抱着枪坐在冰上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展逐颜上来。传入耳中的爆炸声过了好一会才止歇,虽然他对展逐颜的能力很放心,却仍是有些担忧。就在他站起身来准备往声源的方向走时,突然有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一把覆在他的眼睛上,那人的胸膛也紧随而至,贴上他的脊背,伴略微有些欠揍的声音从后方传出:“亲爱的,你是在担心我吗?”
温斐反手就是一肘,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手臂,顺势一带,将他身体带得旋了个半圈,捏着他的下巴凑了过来。
这是个带着湿气与寒意的吻,之前那番打斗让展逐颜一头黑发尽数湿透,细小的雨珠渐次滑落下来,滑过两人相连的唇,落到冰面上,瞬间便凝成了冰。
被展逐颜放开时,温斐一边吐纳着唇齿间残留的展逐颜的气息,一边毒舌道:“想看你死没死罢了,你要是死了呢,我就对天放几枪以示庆祝。”
“也好,到时候我的巨额财产就全留给你继承,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展逐颜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整个大脑一阵昏沉。他翻开左手一看,发现在自己手腕与手掌相接的地方,有一颗针尖大小的青色小点,那仿佛是魔咒的源头,而它的咒术已经沿着血管蜿蜒到了他的身体里。
很难察觉,他甚至想不起这滴毒是什么时候溅到自己身上的,可就是这么倒霉,只一丁点,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温斐察觉到他的异常,问他:“你怎么了?”展逐颜弯起唇角来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想说,你真好看。”
温斐刚想骂他贫嘴,就听见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身侧传来,那是爬行类动物的鳞片与地面刮擦所发出的声音,密密麻麻,成群结队。
展逐颜却看得到,在那被骨鲽轰开的入口处,正自下而上爬出无数条碧色的蛇,密密麻麻,不知有几万条。
矖蛇族的王一直都是种群中重要的保护对象,很少会直面能威胁到她们生命的情况。所以也根本没人知道,当王死去时,她的身体会分解成无数个小块,再迅速增长成一条条成蛇。而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抢回火精。
“跑!”展逐颜一把抓住他的手,朝远处跑去。
可爬上来的蛇越来越多,爬得也越来越快,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再也无路可退。
展逐颜环顾四周,握着温斐的手微微发着汗,一瞬间他生出将火精扔向蛇群带着温斐逃跑的情况。可他知道,一旦这样做,很有可能再次制造出一个像骨鲽那样的怪物,他不能冒险。
就在温斐因看不见现在的情况而倍感紧张时,展逐颜心一横,将藏在口袋里的火精拿出来,一口吞下。
三米外,一条蛇缓缓支撑起身体,弯曲成s形,对着离它最近的温斐狠狠一弹,张开嘴咬了过来。
“嘭!”那条蛇在接触到温斐的前一刻,被一道乍现的光波炸成了千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