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斐动了动唇,无声吐出三个字:“我爱你。”紧随而来又是一句不发声的:“我真讨厌你。”
展逐颜没有偏头去看,自然没捕捉到他这两个唇形。他只是沉默地继续攀爬,像精卫衔着填海的树枝,像愚公背着铲在竹筐中的泥沙,自他爱上温斐以后,保护这个人便成了他的责任与本能。
“我爷爷教我,人这辈子最难的事情,就是看清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一旦确定了,就要紧紧抓着,一刻也不放下。”纵然风吹浪涌,展逐颜的声音也沉稳如山,半点没被扰乱:“阿斐,我这辈子,只有你非要不可。”
“你从未跟我讲过你爷爷的事。他很好么?”温斐并未把他的告白放在心上,他很清楚展逐颜这人对他的执着,到底是多年夫妻,算上系统里那些岁月,怕是上下五千年都不够看的。他们彼此知根知底,虽是两人,却又同体。
“他对我很好,凡事都看得通透。你如果想听,以后我可以细细讲给你听。他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会养儿子,三个儿子,一个醉心文学不问世事,另外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女儿倒是养得好,只可惜没来得及尽够孝心,他后来也走了。”
温斐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被人害了?”
“嗯。”眼看着面前出现一个平台,展逐颜便爬上去,将温斐放下来休息。
“累么?”展逐颜从衣兜里拿出一枚果子,放到他手里:“吃这个解解渴。”
“我能有什么累的。倒是你,气喘如牛的,好好歇着吧。”温斐拿着果子咬了一口,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继续吃,咀嚼着咽了,伸手便往展逐颜那边摸。
展逐颜刚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摸索过来,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问:“怎么了,要找什么?”温斐却不说话,只拽着他的手,迫使他五指摊开露出手掌。等展逐颜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想躲开时已来不及了,那被岩石磨得得满是伤痕的手就这样暴露出来。
温斐鼻子灵舌头也灵,那果子经由展逐颜拿过,沾了血气,他一尝就尝了出来。
“疼么?”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温斐的脸与他掌心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到一起:“给我找的药还有剩么?”
“剩了些,得给你留着,我还是不用了。”展逐颜说着便要抽回手,却被温斐拽住:“留什么留,到了林子里什么没有,拿来。”
展逐颜拗不过他,便老实将剩余两株草药拿了出来。温斐接过后捻了捻,草已有些蔫了,却还有汁液可挤。
只是展逐颜的手沾满泥沙,掌心被磨得不成样子,若是用刀处理,怕是顷刻便要扎到骨头。于是他干脆低下头去,伸出舌头来舔舐那道道伤痕。
“别……”展逐颜出声阻止:“我自己来就好。”
“闭嘴。”温斐缓缓为他清理伤口:“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他沉默地为展逐颜处理完一只手,另一只展逐颜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伸了,只说自己来。温斐倒也不强求,将那草药攥在手里,拧出汁液来。
“阿斐,每次我想对你好,都觉得你待我更好,让我想还都找不到办法还。”展逐颜静静凝望着他,温声道。
“怎么还?难不成还给我建祠立龛当祖宗拜?”温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道:“那只手呢,伸过来,给你脸了。”
展逐颜忙三下五除二自己处理好,伸过去让他涂药。虽然前路未明,能否脱身都成问题,他仍是从这处理伤口的事里嚼出几分甜味来。
风吹叶动,展逐颜骤然抬眸朝旁侧看去,像是豺狼脱了身上覆着的人皮,露出了底下属于野兽的凶狠本性。
“有人来了。”
第330章 银河上将追妻记(三十九)
展逐颜出声提醒的同时,温斐也变了脸色。暗夜将歇,黎明将至,一架银色的飞船出现在展逐颜视野中。展逐颜将浓眉紧皱起来,下意识拉着温斐匍匐在地。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平台上的两人,炮火紧随而至,轰击在平台与四周岩壁上。平台本就是山体往外延伸出来的一块,承人尚可,却经受不住轰击。
滔天的巨响里,巨石崩塌,失重感紧随而来。失明终究还是延缓了温斐的反应速度,所幸他此刻不是一个人,展逐颜几乎是在山体崩塌的刹那就抓住了他的手,在一同下坠的同时勾住了檐上的石块,勉强止住两人下落的趋势。
那艘飞船盘旋在他们头顶上,似乎在等尘烟散尽后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嶼。汐。團。隊。
“我们应该往身上多绑点武器的。”温斐根据飞船发出的声响判断出它的所在,虽不知它在等什么,却也没想让自己悬挂得太无趣,便苦中作乐地来了这样一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