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居言不为所动,“大石哥,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王大石还想要说什么,那边葛子明又大声哭了出来,“娘!娘昏过去了!”
“大石哥!你带着大嫂和孩子先回去!这里我来解决。”
王大石一个粗人,这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居言,我,我马上和正修赶过来。”
一直冷着一张小脸的卫青宁这时候却突然抓住了傅居言的手,“小爹,我不走!”
翠姐儿看看母亲,再看看叔母,脸上的焦急挣扎再明显不过。
傅居言开始头疼,都什么时候了!
“翠姐儿听话,跟王叔把你娘带回去,找村子里的老陈好好看看。”他估计大嫂是一时怒急攻心晕了过去。再看看一脸坚决和恳求的卫青宁,“既然想留下,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卫青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要小爹受欺负。
“慢着!你们想走就走!把话说清楚了吗?自己做了丑事还反来污蔑正书,果然是不识通化的乡夫野子!”季承安听傅居言一番大言不惭,又旁若无人想走就走,顿时怒从中来,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傅居言冷笑一声:“哦?你想怎么办?”
葛正书心中不安极了,他对当日分家的细节并不清楚,但他清楚母亲和兄嫂的为人,怕是傅居言说的那些,有九成都是真的。他下意识抓住季承安,“承安!他们是我大嫂和二嫂!大嫂昏迷,你叫我怎么忍心?”
可惜季承安把他的不安曲解了,虽然对傅居言说的一番话有所怀疑,但对葛正书的信任和对杨巧容先入为主的厌恶,让他已经有些执拗了,只安慰葛正书道:“你怕什么!是他们做了丑事,还黑白颠倒企图蒙混过关,这天下,还没有奸恶之人大行其道,良善之辈反倒要躲躲藏藏的道理!你今日所做,是成全读书人所奉大仁大义,岂能轮得到他们置喙!有我们在,他们断不敢为难你。”
葛正书恨不得叫季承安闭嘴,傅居言却笑了,好一个猪队友他的神助攻。
“说的对,这天下,还没有小人为道,善人退避的道理。葛正书,你若真的问心无愧,自认清白不堕,敢不敢随我去衙门亲走一趟?!”
傅居言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县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岂能是他一个乡野百姓想去就能去的?一个不好,说不定要先挨上几板子大棍再说。更何况,这样一件小事……
不,不对!
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不是小事!
果然就听傅居言接着道:“众人皆知,昔太。祖靖嘉以孝仁治天下,但在其东宫之时,却因亲王构陷,以亲母仁德皇后不贞被奏闻上听,时太上皇大怒,亲笔圣旨,赐死仁德皇后,将东宫贬为庶人,后代终生不得入仕,两宫血流成河。后有歌谣——白绫死,东宫藏,刑场之上落瓜滚。是为“仁德宫变”。但是在这之后!靖嘉帝卧薪尝胆一朝平反,遗恨当年,一纸令下,凡妇人贞节家事,不可辨者,皆可状闻官府,不计其扰乱之罪!”他直直看向葛正书,“既然你口口声声确凿家嫂与外人有染,这遭官府之行,自是坦荡不惧吧?”
东陵律法他可没少向葛正修打听,毕竟要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立足,少不了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他可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吃统治者的亏。
也亏得葛正修一介兵丁居然所知不少,让他知道了不少。
葛正书已经是面色惨败,覆在季承安臂膀的手不停颤抖,他没有想到,傅居言居然能懂这么多!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不会的,他不敢!百姓哪里有不怵官衙的?他一定是在诈他!他不能慌!
几个学生也是惊讶不已,面色复杂,他们都不甚熟悉的东陵律法,这个乡下小哥儿却了如指掌。这让他们都从心底升起了一丝佩服。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季承安一样被假象和葛正书的三言两语蒙蔽了,他们之中绝对不乏知晓葛正书真意的人,但有一句话叫做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他们和葛正书无冤无仇真要说起来还是同院学生,而杨巧容那边,却是真正的陌生人了。
为了不知道真假的流言,就去得罪葛正书甚至得罪季承安,这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对此,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君子明哲保身,独善唯己。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宫云岚却站了出来,“这位小哥儿,你说的没错,东陵律法确实有此一条,但得饶人处且饶人,焉知人之迹遇不同,他日若情转急下,无法自处,你又该当如何?”
他这话分明在暗示傅居言他们的身份和葛正书不同,葛正书乃县学授学之学生,若不出意外,以葛正书的成绩,考个秀才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葛正书还乡受迎,以此人心性,恐怕不会让傅居言他们的日子好过。他是暗示,也是提醒。傅居言刚刚一语惊人,睥睨无畏,倒是让他有些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