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运动会的时候,主席台其实人很多。
也很吵闹。
最下面那块是倚着栏杆喊加油拍照的观众,中间的台阶处是一大堆计分问分排榜的工作人员。
而上方平台处就是三三两两坐着休息,或者登记号码牌的运动员们。
但在这层层各异的喧闹和拥挤中,有一处异常安静。
最上方的广播台后方,颜枳就坐在那里。
桌子上摆了一堆通讯稿,她正低着头在挑要读的稿子。
其实这本来应该是其他人的工作,但估计是这会儿事情多,人都被叫走了,整张大桌子后面就只有她一个人。
和周围的热闹对比鲜明,形成反衬,显得分外孤寂。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脑补过度,想的太多了。
霍星朝抬脚走了过去。
广播台后边还有两三张椅子空着,他抽了一张出来坐,长腿懒洋洋地伸着,就这么看着她工作。
姿态还蛮悠闲,表情饶有兴趣。
颜枳其实在他走上台阶的时候就发现他了。
毕竟他人太高,走进的时候盖下来一大团阴影,让人根本忽视不了。
但是她不太想理他。
说清楚事情真相之后,对方的态度称得上果决礼貌。
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多质问什么,只是冷静思考了一下,然后在微信上通知她分手。
抽身的姿态都如此风轻云淡。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付出了真情,而他只是在履行一个阴差阳错的约定。
颜枳把广播关掉,垂着头继续挑稿子。
身旁的男生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在稿子上留下半个头的阴影轮廓,非常清晰,连头发丝的形状都可以描画分明。
——所以有点碍眼。
其实经常会有人来广播台借椅子坐着休息,空着也是空着,都是学生,大家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没有人像霍星朝一样,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广播员旁边,嚣张又随意,挡住人家的光线,还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看。
颜枳本来想赶他走,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刻意了一点,也不知道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跟他交涉。
最后只能保持不闻不问,当他不存在,继续低着头看自己的稿子。
“颜枳,你就不想知道我跟你那个妹妹说了什么吗?”
呦,怎么着。分手了还不够,还要回过头刺激一下补两刀才开心是吧。
颜枳一言不发,表情平静,睫毛在眼睑下方垂出一道冷淡的影子。
不理他。
“颜枳,你挑的这是什么稿子。”
男生从她捡出来的那一小叠稿子里捡出一张,一字一句慢悠悠地念着,
“致田径运动员——你矫健的身影,就像砖红跑道上的一条飞龙。你朝气蓬勃的脸庞,就像蔚蓝天空中初生的太阳。你眼底的希望,就像道道斑驳中唯一的光亮”
一个好好的通讯稿,被他念得跟情书一样。
咬字轻缓,语气暧昧,连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带着勾人的慵懒。
但是颜枳依然低着头,无动于衷。
于是他嗤笑一声,把稿子丢回去,语气懒洋洋的,还带几分不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文章,前言不搭后语,小学生写的吧。”
呵呵。
那你怕是幼儿园还没有毕业。
现在已近下午三点半,两百米跨栏就快开始了,主席台下面的栏杆处挤了一堆学生,有的还举着相机,激动地喊加油。
霍星朝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勾她说话,只可惜不管他提什么,女生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捡了根笔在手指上转,偶尔掉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扰人的很。
“颜枳,你真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
——颜枳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他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