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效离婚 绊倒铁盒 2833 字 2022-11-17

付屿听到动静回过头,见到江新停回来,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出病房时低声叮嘱一句:“你多照顾他。”

江新停愣了愣,转身追出去,赶在电梯前将他拦住。

“付屿。”

付屿与他相看两厌,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有和他对话的兴趣,微微侧过头看向他。

“我想知道,他腿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付屿脸上挂起嘲弄的笑意,欲言又止,最终由胸腔呼出一口沉闷的气,选择不与作答。此时电梯门打开,他作势就要迈进去,却又听江新停很惨淡地笑了一下,略带自嘲地说:“这几年,或许你比我更了解他。”

付屿登时停下脚步,他立了几秒,随后转过身面向江新停,电梯门在他身后砰然关闭。

“严格说,他受伤发生在你们婚姻的存续期间,但是你不知道,你也没问过。”目睹江新停眼眶睁大,他继续说,“现在你说,我比你更了解他,我认为是一种推卸责任。”

付屿总结道:“没有人应该比你更了解他。”

“什么叫发生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江新停不可置信地反问,就算离婚前几个月他状态很不好,也不可能对发生这样重大的事件毫无印象,“这不可能。”

“本来这件事,说与不说是程思稷的私事,我不应该多加置喙,更不该自作主张对你透露。”付屿回答,“但我觉得你不知情,对程思稷来说,是一种不公平。”

“2015年,美国纽约联合广场发生的枪击案,你知道吗?”

15年的美国,对江新停来说,唯一的联系就是程思稷出过一趟差,其余的信息隔山隔水,太过遥远纷乱,他对国外的新闻并没有过多关注。

“纽约联合广场,你给程思稷发消息提出离婚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里。”

原本他们并没有公务相关的安排需要出现在这个地点,只是赴美之前,程思稷几经辗转,特意托人联系了一位国际知名、非常权威的运动医学专家,他的诊所恰好在纽约联合广场。

那天下细小的雪,程思稷带着江新停的CT片子和相关的诊疗结果,去拜访这位Dr.Yang。结论比预想得要好,杨医生留下了片子,说诊疗方案还有优化的空间,不过需要进一步研究,并且提议江新停最好亲自来一趟,他才能更好地确认病情。

程思稷此行没有跟江新停透露,他怕连国际上数一数二的专家也给予否定的答复,对江新停来说是一种二次伤害。但既然还有希望,他想,江新停会很高兴的。

他下楼,站在喷泉边一大片平铺的花砖上掏出手机,想给江新停发去消息。恰有鸽子掠过头顶,他短暂地失神眺望,掌心手机震动,被他置顶的那个对话框,弹出红色的角标。

是江新停发来的新消息,其实从外面已经看得到内容,程思感到呼吸滞涩,手指悬空两秒,还是点开。

身后忽然迸出砰得一声巨响,回荡在空阔的广场上空。

这一声响后,短暂寂静了两秒,然后瞬间激烈起来,耳膜鼓荡疼痛,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程思稷才反应过来这是枪声。

付屿护着他弯腰跑向拐角寻找掩体,没奔出去几步,变成程思稷护着他。程思稷向来如此,教养、风度与善意融于骨血,永远要将自己置于危险,让别人平安。

枪声越来越近,击打在地砖上,崩裂开的碎片与枪壳掉落在地的声音噼啪作响,正在脚边,仿若催命的钟表。

“快到了。”付屿耳朵里只能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一句话说出来像羽毛,飘得抓不住,也不知道是安慰程思稷,还是安慰自己。

话音没落地,只感到护着他脊背的身体猛地一软,付屿回头一看,程思稷已经站不起来了。

付屿满额是汗,用力将他拖到一块突出的花墙后面,这才看清楚自己手上全是血,明显除了广场上的暴徒,不知哪里还架有狙击枪,这是一场无差别射击的恐怖袭击。

这时候程思稷意识还很清楚,额上的汗水滚落到眼睫,衬衣和西裤上全是绽开的大朵血渍,触目惊心。付屿头一次有想哭的冲动,卖力替他摁住伤口,可捂住小腿就捂不住胸前,所有试图补救的举动在这种情形下都显得徒劳。他整条手臂抑制不住地抖,程思稷把住他的手腕,吸着气同他说自己不要紧。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赶来,医生和护士让付屿通知家属,说胸腔中弹,目前血压低,出血量大,情况危急,腿部的伤情也很严重,或许有截肢可能,这些都需要家属来决定。程思稷呼吸困难,意识开始模糊,他点开手机,敲下七个字,然后将沾血的手机塞进付屿满是汗水的手心里。

“先把消息瞒住了,带着我的证件,尽快替我回国办离婚……”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知晓自己清醒的时间有限,他话语断续,语气却分外急促,“财产比例按他获益最多来分割。”

多年的搭档,付屿不会看不出程思稷的打算。

假如他垂危的消息传回国内,对此时狼环虎伺、摇摇欲坠的程氏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假如只是受伤,不影响程氏的决策倒还瞒得住,如果死亡,只瞒得住一时,瞒不住长远,所以一切动作都要快。

一旦国内收到他死亡的消息,程氏倾塌在即,以江新停的性格一定会留下照顾他的父母,与程家共患难。可没有程思稷为他撑腰,他在程家的生活将会举步维艰,哪怕有一天他离开程家,无论是程秉游夫妇的阻挠还是资产流失冻结,他都很难再拿到属于他的一半财产。就算治疗的结果只是残疾,像程思稷这样骄傲的人大约也无法接受,让江新停本就痛苦的后半生还要带着怜悯不离不弃,侍奉他起居。

而此时江新停又主动提出离婚,在这种情况下,以程思稷的名义让他尽快拿着离婚财产离开,免于程氏破产清算的风险,远离风雨飘摇的程家,才算是真正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