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笙收起手帕,随手一拂,道:“带路。”

“是!”

他看着折花的背影,又生出了那么几丝感慨,在不久的将来,门派所背负的那些罪名之下,留在自己身边最久的人,竟然是他当初最不喜欢的徒弟。

那时候年纪轻,老喜欢捉弄人。季沧笙见到这个徒弟的第一面就不喜欢,还给人家赐名折花,结果折花还就真的——专门负责折花。

季沧笙年轻的时候被天元门的弟子们偷偷取了个诨名,就叫踏花。他的香囊一月一换,都是当季上好的鲜花,让如香坊调配的;衣物洗涤时要加入花瓣,晾晒后也要用杂糅了花瓣的熏香熏透;房间里的花枝三日一更;就连进食的时候没有鲜花作伴也要摔了筷子走人,一个人的消耗比整个天元门一年的都多。

季沧笙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可偏偏只有他最不喜欢的徒弟最能伺候他,会在天微亮的时候采集花间的露水,每日更换新鲜的花枝,师尊不喜欢太过浓郁的花香,香味太重的只能在花苞未展的时候摘下。

多年之后,已经名扬天下的季沧笙早就拉不下这个脸去感谢,直到他死去,也没找到机会开口。

仙寐山去前殿的路很远,折花步程慢,季沧笙也不急,他悠悠闲闲地赏过这宁静的景色,似乎多看几眼,就能永远将它们留下来。

可惜他还没看够,前殿就到了。季沧笙这才知道为什么折花急成那样,天元门二十二位上仙,只要没有出门办事的,全都到齐了。

“恭候仙尊。”众人齐齐站起行礼。

季沧笙顿了顿,心里仿佛哽着一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作揖良久,不闻动静,微微抬头,便看见季沧笙站在那里,脸庞稚嫩,眼睛里却透了太多、太多连他们都无法读懂的东西,仿佛在一夜之间已灵魂苍老,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看透。

季沧笙深吸一口气,挥手到:“师叔们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