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阁老心头一跳,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躬身行礼,“安王殿下有何吩咐?”
周围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昨日华秀桐带着人去偏殿说安王妃伤了顺妃,当时除了建昭帝、魏贵妃、安王、宁王和华阁老,还有许多的内侍宫女随行,这件事早就悄悄地传开了。此时见安王找上华阁老,都在纷纷猜测安王是不是要为自家的王妃出头,故意要找华阁老的晦气。
众人都不急着走,假装攀谈留在马车外,上了马车的也停车不动,揭开车帘偷看。
永成侯和夫人郭氏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薛筱筱虽然是亲王妃,但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好不容易薛姗姗出人头地有了出息,不仅救了皇上还成了宠妃,给永成侯谋了肖想已久的永丰粮仓的差事,郭氏在京都夫人中也终于扬眉吐气,简直是光耀门楣。
结果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顺妃竟然就失踪了,据他们的猜测,一定是薛筱筱存心不想让他们好过,这才对顺妃下了手。此时见安王要找华阁老的麻烦,他们特别期盼着安王一怒之下把华阁老杀了剥皮,这样安王就会被建昭帝重重责罚,最好把他的亲王爵位给撸了。
两人都是位高权重,马车停在最靠近宫门的地方,宫门处的守卫更是紧张,都说安王残暴喜欢活剥人皮,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华阁老下手吧,那他们可就太难做了,亲王要做什么他们自然不敢拦着,但拱卫宫门处的安宁又是职责所在。
众目睽睽之下,裴无咎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华阁老的心上。他自然知道自家已经跟安王结了仇,本来他试图跟宁王结亲,就注定了要跟安王和太子不是一路,但爱女跟宁王的婚事尚未定下,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但经过昨日偏殿一事,两人的关系是不可能再有转机,这仇是结定了。
即便是老谋深算的华阁老,在面对安王的时候,也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华夫人和华秀桐见状,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了华阁老身边,向安王和安王妃行礼。
“起身吧,本王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问一问沣河支流河堤加固一事进行得如何了?”裴无咎淡淡道。
华阁老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是他负责的,因为给皇后哭灵,三日未曾上朝,安王特意拦下他过问也算合情合理,“河堤加固已经快要完工,受灾的村民也都安置好了,冲毁的房屋已经重新翻盖,受了伤的也得到了医治。”
“哦。”裴无咎面无表情摆摆手,“那去吧。”
“微臣告退。”华阁老转身,刚迈开步子,就听见安王妃轻声道:“等一下。”
她嗓音柔和,尾音总是拖得略微长一些,听起来有些娇气软糯。但这样的声音,却不由得让华阁老寒毛倒竖。被安王叫下马车的时候还没什么,被安王妃叫住,华阁老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两个确实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华夫人和华秀桐相互搀扶,脸色虽然带着笑意,身子却紧张得绷紧了。
周围的朝臣命妇都提着一口气悄悄留意这边,宫门守卫更是眼珠都不错一下。
安王妃并没有跟华阁老说什么,而是慢悠悠朝着华阁老的马车而去,她走得很是端庄,短短几步路也走出了大家闺秀步步生莲的美妙感,声音也是柔润好听,“华阁老的马车里藏了什么吗,怎么味道有些奇怪?”
说着话,她已经到了马车边,一只手揭开车帘,指尖探到了车内。她只揭开了一条缝隙,别人看不到车里有什么,却见安王妃脸色大变,尖叫一声,噔噔噔退了几步,撞到了安王的轮椅上才停了下来,她面色惨白,手指颤抖不已,指着马车,声音也充满了惊惧,“有、有、有——死人!”
“这不可能!”华夫人脸色一变,甩开华秀桐的手,过去一把扯开车帘。
这下离得近的人都看到了,车厢里赫然躺着一个人,看那樱粉色的衣服,显然是个年轻女子。
华夫人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有眼尖的人叫了起来,“顺妃!那是顺妃娘娘!”
宫门处的侍卫今日严加盘查,本来就是防止有人将顺妃的尸体带出来,结果竟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侍卫们哗啦一下围了过来,已经有人飞奔向宫里去报信。
没多会儿,建昭帝坐着步辇而来,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金吾卫、内侍并几个太医。
建昭帝面色阴沉,下了步辇直奔华阁老的马车,往里看了一眼,眼睛痛苦地一闭,沉声道:“太医。”
太医上了马车,片刻下来,摇摇头,“启禀陛下,顺妃娘娘已经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