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闭了眼,也不知道有几分认真在里面。夏璟愣了片刻,俯身亲吻他的眼睛,说了声好。
当天下午,夏璟就带着行李,到达了老家的县城,依照舅舅给出的地址,前去探望了外婆。老人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昏迷,干瘦憔悴的脸上满是皱纹,一道道褶皱如深壑鸿沟,写满了沧桑岁月的痕迹。夏璟对老人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不太喜欢自己,但却很疼爱唐琬。或许是因为夏维年,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病房内留下照看的亲戚只有舅妈一人,那张脸在夏璟眼里和陌生人没有区别。他留下了带来的礼物,还有准备的现金,也算替母亲尽尽孝道。他的舅妈看起来老实本分,不太爱说话,穿着过时的旧衣服,是一位很普通的农村妇女。
夏璟坐了半个小时,没等到其他亲戚过来,继续待着也没什么必要,便谢绝了舅妈的留宿建议,转而去镇上唯一的宾馆办了入住。小镇的宾馆虽然不大,条件倒还过得去,至少内部干净整洁,服务人员虽然普通话堪忧,但至少态度良好端正。
他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很普通的农家菜,口味偏重,便添了一瓶啤酒。饱餐之后天已经黑了,街上零星几点光,是镇上人搭在自家门口的餐馆和小卖部,它们大同小异,卖一些居民自制的农产品。
夏璟边散步边消食,路过一家简陋的超市,进去买了洗漱用品。回去的的时候,特意改变路边,从一条无人小巷穿过,这么走路程比较近。来的时候,路上花了半天时间,加之起床又早,他打算早点回去休息。
巷子很暗,没有路灯,但也只有百来米长。夏璟一个成年男性,也不惧黑,自然没什么要紧的。他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脚下的坑坑洼洼的路,周边有许多垃圾被随意丢弃,但都是干垃圾,所以没什么异味。
他没走几步,就看迎面走来一个黑影,那人扶着墙壁,一路跌跌撞撞,一看就是喝多了酒。夏璟下意识往墙边让了让,还好心给对方打了光,毕竟路不好走,喝醉状态下摔一跤,这伤害可大可小,往重了说,致死也不是没可能。
对方走得很慢,低垂着脑袋,晃晃悠悠,直至挪到夏璟面前,才意识到这里有个人。男人抬起头,迷糊地看了夏璟一眼,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笑容非常不礼貌,宛如流盯着良家妇女的流氓,一脸情色,满脑子黄料。夏璟皱了皱眉,虽不至于怕一个酒鬼,但那露骨的打量令他非常不舒服。他将手机照明从对方身上移开,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走去。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伸手想要将他拦下。夏璟厌恶地往墙边侧了侧身体,避过了男人的碰触,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那如同被硫酸灌过的破嗓子便发了声:“哟……唐、唐家,小姑娘,咋地,还、碰不得?”
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夏璟立即抓住了重点:唐家小姑娘——他指的是唐琬。
夏璟和母亲长得很像,尤其眉眼,都是标准的桃花眼。喝醉状态下把一个男人认成女人的概率有多大?夏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对自己的母亲——至少曾经,或许有着肮脏的念想,这令他感到切肤又不可遏的愤怒。但是,他不想在这里,殴打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
岂料,下一刻,对方仅凭一句话,就将他堪堪收住的火气,一下子点至爆燃。
“那、那个晚上……的滋味,嘿……嘿嘿,你、你记得吧……哥哥我,记得可牢哟……”
第41章
对于一个定期健身,业余爱好打拳的男性来说,制服一个醉鬼需要多久?夏璟轻而易举把对方撂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就这么拎着一颗七荤八素的脑袋,往冰冷残破的墙面撞去——黑暗中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下死手,毕竟为了这种人渣断送自己的人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然而,那是他的母亲。
夏璟不敢深思方才三言两语所揭露的事实,连想也不敢想。他甚至希望这只是对方非清醒状态下的胡言乱语、臆想、或者其他,哪怕是没有逻辑的解释,都比那合理的、呼之欲出的真相让他好过。
可现实往往更加残酷而不留情面。
被揍得狠了,男人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而随着血泪抖落的,还有当年那场不为人知的恶行。“不是我一个人”,“喝多了”,“不记得了”,“他们都那么干”,卑微软弱的解释中充斥着偏私利己为自我开脱的关键词,以及并非出于内心,只因被暴力胁迫而生出的毫无愧疚的道歉。
由碎片拼凑的事实逐渐清晰,夏璟出手的力道也愈加无法收敛,他试图一拳券打出当晚那些人渣的名字。然而,时间掩盖了罪恶的痕迹,也模糊了当事人的记忆,当一份完整的参与者名单也无法凑齐时,夏璟深知,自己是有多么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