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窟窿

“嗯。其实那时候也十四五了,潮潮个子比她高多了,她一个女人,说是打,其实就是发泄,搁正常时候那早就躲开八丈远了。”

老段啐了声:“偏偏是这次。他发烧很厉害,也没什么力气一直躺在床上。”

“你发烧过的知道吧?”

老段有些激动,烟头的烟灰直撒在地上:“那全身都是烫的,连碰一下都很疼,更何况顾曲玫拿了东西就往他身上砸。”

“医生说当时可能是太难受了,人就有点不清醒了,顾曲玫估计是后来看人没反应吓到了,才赶紧叫了救护车来。”

“这事儿闹的不小。大晚上120声音大,我知道了就赶紧从家里跟过去医院。”

老段想起来这段,还觉得历历在目:“急诊那个大夫是个青年人,估计大半夜值班脾气也不怎么好。他以为我是他爸爸,顾曲玫是他妈妈,就把照的片子直接抡在我脸上。”

“说是肺炎,整个肺都白了,再晚送来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然后就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院的时候中考成绩都快出了,哪还赶得上什么。”

饭桌上有一阵没人说话。

边随沉默很久问:“他爸爸呢?”

老段盯着阳台上那几盆多肉,眯了一下眼:“去美国了。”

“烧的难受的时候顾曲玫不管,潮潮还给他打了电话。但是人有时差,好家伙,一个都没接着。”

老段也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后来住院的时候又说不方便回来,说是那边公司刚起步,磨不开,就给了些钱。”

“钱有什么用啊,顾曲玫缺钱?”他嗤笑一声。

顾曲玫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小姐,娇惯长大,抽屉里房产证都有十几本,压根就不是缺钱的人。

老段把烟压进烟灰缸里,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他妈妈也是很后悔的。”

“后来可能终于能接受自己离婚的事了,就给潮潮道歉,每天喊阿姨变着法儿的做菜煲汤,还说想让他申请补考,不然再念一年初三呐,都行。”

“但他没同意。”

边随眸色沉了沉。

他听得出来,顾潮其实和他不一样。

顾潮并没那么离经叛道,甚至原来是个安静的好学生,成绩优异又很聪明,外表出众清爽干净。

甚至其实是跟他完全相反的那一类,一路校草学霸当着长大,父母长辈都如数家珍那种。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不愿意再考试?

“为什么?”边随问。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的。”

老段回忆说:“当时他来找蚊子,然后就说要跟蚊子去一样的俱乐部,说他也想打什么什么电竞。”

“喏,就是坐在阳台上那个地方。”

老段指着阳台上的小藤椅,仿佛那里还坐着当初大病一场的人。

他记得那时候顾潮瘦的只剩单薄一层,夜风吹着窗台,t恤鼓起一个空荡荡的包,眸中是少年人最常见的迷茫。

对未来的迷茫。

顾潮当时一直在看那几盆多肉。这种植物叶子肥绿很可爱,但只能很久才浇一次水,不然就会死掉。

就像是一个间期,一个循环。

“我当时就觉得不值当,多好的成绩,所以我就劝他,说别跟你妈记仇,别耽误自己的前程,等一年再中考一次,不是大不了的事儿。”

话说的太久,老段手上的烟已经烧到烟屁股,却浑然不觉,他语气钝钝的,有些生硬:“他自己不答应,说不会去考了。”

“他说如果去考了,就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