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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秦离不方便问塞巴斯蒂安,但换做是明玦,问起来就方便了。

一听塞巴斯蒂安说遇了点小意外,明玦便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是阿隆索的人?”

“嗯。”塞巴斯蒂安点头,“前段时间把他逼急了,这几天他一直不断地在给我找些小麻烦。”

听他的口吻,似乎根本不将那些小麻烦放在心上。

晚宴的后半场,明玦又回去招待其他宾客,秦离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塞巴斯蒂安站在一块儿。前者是不熟悉其他的人,而后者则是无人敢轻易上来攀谈。

出乎秦离意外的是塞巴斯蒂安会跟他主动提起罗莎的事。他的口吻淡淡的,“明应该和你提过罗莎和南边的人有联系。”

“是,这还得多谢你的相助。”秦离应道,之后又斟酌着言辞道,“听明玦的意思,罗莎和费尔南德斯家有关?”

塞巴斯蒂安从一旁经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啜了半口以后,才回道:“有联系,但无法武断地说它从属于费尔南德斯家。离先生,南美的秘密帮派有大小数百个,不过像藏得那么深的,头目的背景一点儿也挖不出来的,罗莎是头一个。”

“那我还真是碰到硬钉子了。”秦离听了他的话,不免自嘲起来。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便闪现出一个西文单词——rosa。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单词,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rosa的“o”是由一朵盛放的玫瑰代替。剩下的三个字母字体扁圆,颜色偏暗红,好像印在什么带有斑驳锈迹的箱子上。

是哪里呢?是跟着秦爷的时候,见过这个标志吗?

不对。他根本没有那相关的记忆。

那又会是哪里?

塞巴斯蒂安看出了他的出神,不过却没点破,继续啜着那杯香槟。

直到秦离自己意识到无限地回想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才堪堪回了神。

晚宴在九点左右结束,宾客先后离去,唯有塞巴斯蒂安留了下来。

三人就站在花园里,一面看着那些雇来的侍者在卡洛斯的指挥下收拾残局,一面小啜着餐后酒。

比起先前其他宾客在场,眼下三人聊天放松了许多。明玦先是感谢了一番塞巴斯蒂安的引荐,之后便就着宴会一开始那个未结束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这回宣战的一开始,阿隆索就输了。他现在给你找那些小麻烦,看起来倒十分没必要。”明玦的声音清冽,在蝉鸣奏乐的背景音下,仿佛一掠而过的清风。他说完又下意识地看了秦离一眼,露出了个宽慰人的笑——他显然还记得秦离对他插手南美家族纷争的不满。不过眼下和塞巴斯蒂安谈起这事又是无可避免的,他的笑好像在对秦离说,他只是逢场作戏。

秦离近来因那些紊乱的记忆而心绪不定,自然不会在眼下再说他什么。相反,他有些好奇明玦是如何得出“阿隆索在宣战的一开始就输了”的结论。

塞巴斯蒂安:“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你知道的,明,我要的不是南北的两极对峙,而是整个南美真正的统一。若想将南边的那些中小家族收进我的阵营中来,还得费些力气。”

“如今武装军在南边无恶不作,只要那些家族在他们身上尝到了苦头,我想,拉拢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明玦的逻辑其实很简单。武装军的军火大多都来自费尔南德斯家,这是公开的秘密。倘若武装军日后过于放肆,再烧那么几个种植园和工厂,定会惹恼当地的利益集团,那些利益集团甚至会将所有的过错怪在费尔南德斯家的头上。到时候,巴蒙德只要趁机再挑拨一把他们的关系,自然能将那些家族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但这一连串的假设都是建立在费尔南德斯对武装军的行径不闻不问的情况下。倘若费尔南德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提前与武装军协议,将特定的种植园和工厂划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不容许有任何逾越行径,那么假设便不成立了。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明玦的话,但秦离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是默认了明玦的话的。也许他心中就是这般打算,想利用那些无脑的武装军去挑拨费尔南德斯家和南边其他家族之间的关系。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们刚聊完如何拉拢南边的那些家族以后,塞巴斯蒂安腕上佩戴的通讯器突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扫了眼通讯器屏幕上的陌生来电,眉头微蹙——先前从未有过陌生号码拨到他的私人通讯器上来的事情发生。

他跟明玦和秦离道了句“失陪”,之后便往泳池边走了几步,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