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齐佑天咔地一声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冷冰冰地告辞,“苏仙君事务繁忙,我和小师弟就不打扰苏仙君了。”
齐佑天说到做到,他冲虔子文伸出了一只手,小少年为难地左望望右看看,还是站了起来。
“哎,别走啊。难得碰见个熟人,要是你们俩走了,我岂不是太过无聊?”苏流沙有点着急了,末了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行行行,我不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就随便聊天总行了吧?”
一旁站着的四位侍女,眼见自家主人吃瘪,不仅无人上前帮忙,反倒个个笑颜如花,显然乐于见到这般事情。
染红还小声给自家主人拆台,“小公子,主人最不会看人眼色了。他总喜欢把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讲,全然不顾及我们都是姑娘家。上次小翠没冲他发火,真是脾气好。换成是我,肯定要哭的。”
虔子文抿了下嘴唇,苏流沙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形容。
苏流沙终于把齐佑天劝住了,他难得摆出一副长辈模样,只问:“佑天,这次群玉山会英才俊杰太多。其他门派也就罢了,反正都比不上你。可天幕海么,谁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我知道你心性极高凡事都要较真,毕竟世事无常……”
苏流沙想了半天,也不知怎么提醒齐佑天。这次群玉山会是天幕海主办,能耍猫腻的地方太多,他只希望齐佑天能有个心理准备。
可齐佑天淡然镇定地答:“多谢苏仙君惦念,不管万事万物,我自一剑破之。若我输了,是我修为不精。”
纵然齐佑天年纪不大,他身上自然而然就透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来。
那种气魄是压倒性的咄咄逼人的,即便苏流沙比齐佑天修为高出太多,他也情不自禁手指颤抖了一下,桃花眼一点点合上了,唯有眼角那颗泪痣越发鲜明。
他伸手遮住了脸,似是惆怅又似回忆,过了好一会才道:“年轻真好啊,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来几百年前的白羽。”
白羽,这个声名太高的名字终于又被人提了起来。齐佑天长睫一颤,问:“白羽魔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刹那,苏流沙刚才的精神头已然没了。他赖歪歪半躺在软榻上,一双眼睛不看人只看天,“他么,和你一样,是个剑修。人长得好看,剑法也太厉害。”
陷入回忆里的苏流沙不需人接话,自己就能把诸多往事一股脑全都倒出来,“我第一次碰到白羽,是在群玉山会,四百九十五年前的那次群玉山会。白羽是个魔修,虽说魔修的名气比现在好上一点,然而也遭人歧视。他才刚刚筑基吧,修为也太低。而且还是个散修,没有师门也无人替他撑腰。”
“有人见他长得好看,说了一些不大中听的话,白羽就笑眯眯地听,没半点反应。于是那人更过分了,谁知白羽说出手就出手。只一剑,斩断了那混账的五根手指头,都没出血。”
苏流沙半直起身,用一双眼睛盯着齐佑天看,似在借此回忆故人,“倒没看见什么剑气冲天什么光华万丈,然而那一剑真是快,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来。”
“那混账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有人替他寻仇。纵然被好几个金丹修士围着,白羽还是不慌不忙。末了他还是笑着问,说阁下这五根手指头现在捡起来,还能接得上。要是再耽搁一会时间,就得把胳膊砍下来再吃灵药痊愈,方能变得完好无损。不知阁下选哪一种?”
就连打扇的侍女也不自觉呼吸放缓,唯恐惊扰了主人的思绪。苏流沙眯着眼睛笑,“于是那些人走了,临走之前还撂狠话,说什么群玉山会上定要给他好看,白羽全然不在意。”
“群玉山会开始第一天,白羽一举成名。他打败了所有对手,只出一剑,从没谁能让他使出第二剑。哎,那等惊才艳绝的人,现在也找不到第二个。”
苏流沙又是啧舌又是叹气,他浑身上下那股懒散劲又出来了,活像没有骨头一般倒在了软榻上。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遥想那一剑的风华,以及无人可敌的白羽魔尊。斯人已逝,过去的事情,终究是无法得知了。
苏流沙忽地补充一句,“忘了说了,那位有眼无珠被白羽削了一剑的混账,就是我。”
这句话成功让齐佑天惊讶了,他不动声色把小师弟往旁边拽了一下,生怕这位没正形的仙君起了色心,不顾身份调戏小辈。
“不打不相识嘛,我被白羽折服以后,乖乖去找他道歉,又送上东西赔礼,可惜被尽数退了回来。”
苏流沙扬了下眉。一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来,纵然他受了冷遇,也能沉浸在回忆里暖暖身,竟然不觉得自己这等前倨后恭的行为有多难看,“白羽这等美人嘛,剑法又这样好。说到底,我也从未记仇。也许是瞧见我一片诚心,群玉山会结束以后,白羽竟然与我交换了传信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