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外面黑魆魆一片,偶尔能看到花丛间翻飞的莹莹闪光的萤火虫,听到虫鸣蛙鸣响成一片。
蜡烛只能照到小小一片地方,荆希不得不半弯着身一点一点儿找。
有些植物她并无法辨认出来,但能确认很多植物都与药方中的药物是没有相克的。
露水沾湿了她的衣物,手上也满是湿漉漉的泥土和植物的叶片,胳膊上还会有痒痒的感觉——那都是被植物叶子割伤后引起的。
不知不觉就这样找了大半夜,天空都亮起来一点儿了,蜡烛也恰好快燃到底了。
一夜里无所收获,刚刚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兴奋感早已尽数退却,荆希有些挫败地坐到地上,抬起头,便看到了天上零星闪烁着光的星子。
放在身旁的蜡烛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黑暗中橙黄色的烛光一闪一闪地轻轻跳跃挣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就在快要熄灭之时,忽然猛地迸发挣扎了起来,一大簇明艳的火光迷了她的眼,然后转瞬就光亮就彻底消失了。
眼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头顶墨蓝色天穹上的稀疏的星星成了这个黑夜里唯一光亮。
现在已经是秋日了,南方的秋天在白天里是感受不到的,然而,在夜里,秋天的凉意就一丝一缕地渗透了出来,带着一点点的湿气,和被露水打湿的衣服一起,点点滴滴地侵蚀皮肤,带来寒意。
荆希心里蓦地生出悲凉,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梦里那片白色的杏林,那里面,好像也很冷,很凄凉,永远走不出去,没有尽头一般,看不到光,也没有温暖,没有希望,有的只有无尽的冷冰冰的白色。
就像这些日子来她日日梦到的那个独自坐在凉亭里执笔的那个女人的身影,纵使她写下了杏林手札,身影也是孤独的、清冷的,她的身边是一簇一簇杏花热闹而繁杂的盛开,却独留她那一块儿,空荡而孤寂。落在她身侧的花都没有温度,只有丝丝缕缕的凉气,就像曾在中学课本里朱自清老先生说过的:“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她亦如是。
“荆希。”
一声轻轻的呼唤顺着风被送了过来,荆希抬头向旁边看去,一盏灯火在黑暗中闪着温暖到耀眼的光芒,执灯的人被火光染上一层微微的暖黄光晕,冷漠的白色在他身上似乎也添上了温柔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