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仍然无法减轻沈错对母亲的怨念,究竟是有多大仇怨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错」?
当初虽没见过柳容止,沈云破也从不曾在她面前说过柳容止的半句坏话。
但沈错只从自己的名字便知道,她与那位母亲恐怕没有什么母女之缘。
今日看到柳容止被自己母亲就此事训斥,她多少有种扬眉吐气,大快人心的感觉。
沈云破低着眉眼,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声音温和地道:“无妄既是邪道不行,亦是灾祸变乱,端看世人如何看待。
老子曰祸福倚伏,祸福既能互为因果,互相转化,那么对错也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对既可为错,错自然也有正途。错儿的名字有警醒之意,教她至今恪守正道,不曾行差踏错,我认为取得很好。”
沈错甚少听沈云破唤自己的名,原以为她也是不喜欢的,没想她竟对此有这般高的评价,曾经那些对「错」的怨念立时消减了不少,竟真觉得这名字有几分悦耳。
“姑姑说得对,错儿觉得母亲这名字取得很好。”
太后深深地看了沈云破一眼,口中却对着沈错道:“小错喜欢就好。你母亲总是心系天下,便不怎么有当母亲的自觉,外祖母是怕她委屈了你。”
沈错暗道这太后还挺了解自家女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幸有姑姑待我视如己出,错儿不曾有过委屈。”
最委屈就是这几年了。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柳容止与沈云破交握的手上。
“沈教主果然出尘脱俗,光风霁月,所说之言句句真知灼见。难怪容止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执意要留你在身边。”
“云破俗人一个,往事更已如云烟。不知何德何能让长公主如此看重,实在是惊惧惶恐,难以安心。”
“我听说沈教主癔症在身,已不记得大多往事了。本宫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方丈,沈教主若有需要,本宫可以为你引荐。”
“前尘往事亦是身外之物,云破并不执著,在此谢过太后好意。”
太后虽拉着沈错,话却多是对着沈云破说的。沈错暗暗心惊,只怕自己姑姑仙姿佚貌,引得太后过分注意,适时出声接过了话头。
“外祖母,您所说的方丈难道是清国寺的主持清远大师吗?”
太后面露惊讶:“小错是如何得知?”
沈错立时显出了几分得意与自傲,笑道:“我曾行走江湖,与不少武林中人打过交道。清远大师的医术是那些老秃……咳咳,和尚中最好的,德行也高。我与他交过几回手,竟没分出输赢。”
她前头说医术,后面却提起了武功,太后果然被引开了注意,稀奇道:“我听说你自小跟着沈教主习武,武功不凡,没想到竟能与清远大师不分伯仲?”
沈错在武道之上唯一服气的人便是沈云破,其余那些武林前辈即便是暂时不敌,她也能知晓差距,更能在落了下风时全身而退,故而说起这些毫不虚心谦逊。
“清远大师德高望重,慈悲为怀,内力虽然高深,但招式每每手下留情,我也无法尽全力与他过招,拖拖拉拉便分不出胜负来,我不爱与他打。”
沈错并不贬低高僧,言语之间却又颇为轻松,显然不曾将清远当作对手来看。
太后跟着先帝吃过苦,年轻时与那些个江湖中人打过交道,见沈错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不禁真心起了一些兴致。
“哦,那小错喜欢和哪些人打?”
沈错原本只是随口找些话题,想让这位太后别再找姑姑说话。
此时见她眉眼温和,目光慈爱,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倒也不敷衍她,实话实说:“我喜欢与那武林盟主打,他武功路数蹊跷,我至今没有看透。当初我赢不了他,他也打不过我,不知如今怎样了。”
沈错毫不介怀地说着往事,并不觉得自己曾为天明教少主有何不妥,也没表现出一丝对朝廷「剿灭」天明教的怨念。
太后满脸笑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最后感叹道:“小错果然更像沈教主,率直天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你这些年在外虽没受什么委屈,外祖母与你母亲却没尽自己的责任。
我与你皇帝舅舅已经商量过了,待春闱一过便将你封为公主,昭告天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