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香没想到这么深,她被孟父问得哑口无言。
她迟疑片刻,小声道:“或……或许是巧合?”
孟父苦笑:“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有意为之。香儿,是为父把你养得太纯善了。”
孟父不信这个曹公子能有多少真心,况且要将孟香远嫁到皇城,人生地不熟,若是被人欺辱了,都没人能给她撑腰。
孟父不愿意,孟香也歇了心思,成日里伤春悲秋,只道今生与曹郎君无缘。
本就不算情根深种,个把月不见,孟香便淡忘了这段情事。
奈何,她和曹郎君的姻缘,真是剪都剪不断。半个月后,孟父外出给学生讲经的途中,竟遇上了流寇山匪,被人在山路上乱刀砍死。待县令带捕快赶到,那山匪早逃之夭夭不见踪迹了。
孟父一死,孟家仅剩下孟母与孟香孤女寡母主持家宅。
奈何孟家时运不济,外忧内患不断。先是孟母的首饰铺子受同行打压,生意惨淡,再是家中起火,烧了大半家财。
渐渐的,孟香沦落到连丫鬟都雇不起的程度。
就在这时,曹老爷又回到这个乡镇上来做生意了。
他听闻孟家的变故,带上救济的银两,跪在孟母面前求娶孟香。
情郎有心,带的都是真金白银。
孟母和孟香在这些时日里吃尽了苦头,再也学不来孟父那样的清高闲适,她们心动了。
孟香感动于曹郎君的真心,穿戴凤冠霞帔,远嫁到了皇城。
孟香就这样成了曹夫人,住进了这一栋宅子里。
最起初,曹夫人和曹老爷琴瑟和鸣,也有过一段美妙的时光。
她会披头散发同他撒娇,会娇声唤他“夫君”,和他玩笑。
他们共用一个汤勺,拿同一碗饭,没规矩地互相喂饭。
直到某日,噩梦来临。
曹夫人听到曹老爷在睡梦间喊其他女子的名字:“月儿……”
月儿是谁呢?曹夫人明明记得曹老爷说,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这一枚刺,就这样在她心里扎下了。曹夫人察觉出端倪,以为曹老爷背着她养了外室,于是开始调查曹老爷的过往。
他是从何而来?年纪轻轻,又不靠父母,如何挣得这一份偌大的家业?
原本没怀疑过的事情,如今情爱褪去,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拎出来,又充满了重重疑点。
曹夫人越想越害怕,她开始费尽心思查曹老爷身边的人。
最终,她查到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过往。
原来曹老爷不过是流落街头的乞儿少年,他在破庙之中遇到了要去曹家当赘婿姑爷的少年郎。
曹家家大业大,那少年能入曹家当赘婿,也不过是凭借早年间,父母辈的那一纸婚书。原先少年家底殷实,虽不及曹家,却也没结亲的想头,只当是个玩笑。
岂料天不遂人愿,后来少年郎家道中落,双亲病死,这才想起投奔曹家过活。
曹老爷和少年郎交谈间,得知了这一切,也明白曹家无人见过少年模样,于是起了坏心思。
他杀害了少年郎,弃尸荒野,顶替了对方的身份,就这么顺风顺水地当上了曹家姑爷。
曹老爷长得一表人才,和曹家嫡长女曹月儿又是少年夫妻,自然恩爱甜蜜。
岳丈岳母心胸宽广,身边又有娇妻在旁,曹老爷本该收收心,过好日子的。奈何他心思重,总怕有朝一日,这一切都会暴露出来。
于是,他想到了某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制造了一个意外,让曹家父母双亡,然后继承了曹家的家财。
若是曹月儿没发现这些,原本他们可以安稳度日,奈何曹月儿查明了曹老爷的身份以及父母的死因,奈何她没有曹老爷确凿的杀人证据,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曹月儿接受不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居然是这等狼心狗肺之人,她苦不堪言,只敢纵火自焚,下阴曹地府去寻自己双亲。
据说曹月儿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曹老爷的骨肉。
自此之后,曹老爷便带着家财消失了,再也没回过那个镇子。
这一切故事,都是曹夫人费尽心思寻到曹家从前的家奴,从她口中打听来的。这个家奴曾是曹月儿的贴身丫鬟,旁听到这些辛秘事,怕惹祸上身,这才连夜出逃,再没回过曹家。奈何逃奴又能逃得多远呢?曹夫人花费些银钱,自有人会帮她找到当年曹家家宅里的奴仆。
家奴说的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假,曹夫人也不知。只是她的曹郎君,定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温柔专情。
特别是曹夫人开始疑心,她父亲为何在不同意自己与曹郎君的婚事后,意外被山匪杀害呢?要知道,她所在的镇子,可是多年未曾出过穷凶极恶之徒了。
曹夫人越想越心惊,她开始秘密查探父亲的死因,以及母亲生意被同行针对的内幕。
许是对曹郎君心存畏惧,曹夫人不敢近他的身,同他也渐渐疏远了。
曹老爷知晓曹夫人不对劲之处,明面上更是嘘寒问暖,对她体贴关怀。
就在曹夫人怀疑是自己多心的时刻,曹老爷忽然将她带到某个宅院内。
那一晚,也是绚烂的梅花与堆砌成墙的冰块。
曹老爷领着她见到了那个穿着火焰一般绚烂嫁衣的“月儿”,看着她那被其他女子修补的身体,曹夫人怕得说不出话来。
曹老爷犹如妖邪一般笑着,夸赞她的脚趾好看,很像“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