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屈拳一敲手心,忧心忡忡地道:“坏事儿!别是在我没看顾的时候,又吵上了吧?!”
他心急火燎地往白梦来院子里跑,看到主子在白墙红廊前头出神,小声问:“玲珑怎么晚膳都不吃,径直回去了?”
白梦来不想多聊,紧抿着唇,不做声。
柳川心里头七上八下,问:“主子又和玲珑吵架了?”
白梦来脸上讪讪,道:“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话……”
“什么样的玩笑,能让人饭都不吃了?”
白梦来眼神飘忽,看了一眼房中的墙。
柳川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是给玲珑的生辰礼吧?这入画小像真是惟妙惟肖……哦,属下明白了。玲珑是瞧见了这幅画,心里头欢喜,可惜面上太嫩,被羞跑了?”
闻言,白梦来沉默了半晌,还是一言不发。
瞧他神色不对,柳川如临大敌,又问了句:“难道不是?”
白梦来被他烦得没法子,只得小声道:“不是羞跑的,是气跑的。”
“啊?”
“我说……这画上是我故人。”白梦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柳川这些时日苦心经营的和睦家宅关系全毁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梦来这么能耐,气人有一手啊!
柳川扶额,道:“主子不怕玲珑不回来了吗?”
白梦来蹙眉:“她吃穿都在府上,还能不回来吗?”
“这哪里说得准?姑娘家的心思一天一个样儿,她真不想回来,你也没法子嘛。”
“罢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还省些饭钱。”白梦来嘴上这样说,还没走出两步,他又踅身,低声叮嘱柳川,“过两日,若是抓到那名厨子的家眷,你寻曹家姨娘过来听审。哦,还有把玲珑也喊回来,总要让她也旁听个明细,这般才不会办坏我差事。”
柳川无奈地道:“是!”
主子也真是的,一头说不管不顾,另一头又想些霸道招数,要他将玲珑诓骗出来,生怕人真就不回金膳斋了。
只一桩,若是这厨子家眷真寻不回来了,那不就少了将玲珑骗回金膳斋的借口吗?柳川暗暗嘟囔了一声,这事儿急不得,恐怕得看天意了。
白梦来做了这些还不够,隔天换上一身灵芝竹节纹长衫,外披银白狐裘,端得一派风流倜傥,青天白日也敢登门齐府别院。
这一次,小厮见了玉牌再不敢怠慢,他熟门熟路地收纳了那一封白梦来递上的纸,毕恭毕敬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想嘱咐咱家大人的?”
白梦来从不刁难小角色。他慈眉善目,笑得一脸和煦,道:“莫慌,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书信间,同你主子叙叙旧。”
“嗳,好。”
待夜里落钥,齐伦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府上。
他没来得及换衣裳,满身风尘仆仆,喊:“信呢?拿来!”
小厮慌忙指着书房的方向,让齐伦亲去翻阅。
齐伦摊开字条,上面写满流丽的簪花小楷,很是赏心悦目。
而信里的内容,却全然不似白梦来说的那般温柔浅淡。
齐伦瞧见那字条里的话,头一次冷汗直冒。
原来,白梦来写的是:“许久不见,不知你是否记得十年前,义父书房不翼而飞的宝瓶?当时你拿宝瓶去换蝈蝈儿,是我替你瞒下的。若是你这一回没寻到厨子的家眷,别怪我一时嘴快,和义父叙旧,闲话家常。”
确实,白梦来叙的是陈年旧事。可这旧事,也恰好能要了他的命!
齐伦咽了咽唾液,半晌不语。
他的小爷一直都是色厉内荏的模样,何时这般杀气腾腾,真要处置了他?
天呐,得赶紧寻人了,他可不想破事被义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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