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阴,安、重、舒、徐;”
“济阳,轻、灵、松、静;”
“乾坤,阴、阳、横、落;”
“鹤,轻盈稳重,舒展自然;”
“龙,沸腾潜伏,变化莫测;”
“虎,静如山岳,动如雷霆;”
“鼍,浮游水面,翻江拨水;”
“扶摇,腾云,高昇,远游;”
“化形,入世,涤尘,聚神。”
这套功法没有丝毫杀意,似乎更重通利关节,活动筋骨,该是一套强身健体的行功,却被凌非焉演绎得柔时恰似仙娥漫舞,刚时宛若女将入阵,缓如轻风绕林,疾若野火燎原。但见她心正意正,神色凛然,目光时而凝聚,时而飘散,甚是入境。又在提点口诀时,沉沉看向初一,瞳眸深邃,目光灼灼,严如师,慈若姊。一套行功下来,凌非焉气不喘,心不乱,面色依然清冷娴静,看得初一人也呆了。
凌非焉见初一嘴巴微张,呆呆杵在原地,皱眉问道:“是这九式行功招式太多,没记下来吗?”
初一忙回神道:“不多,我记下了。只是非焉凌尊这套行功走得甚是优雅,不知我何时才能练到如此程度。”
凌非焉摇头言道:“行功与内功同,不讲急进,重在久持。从今天起,你每日将我传于你的内功心法和行功身法各修四次,久之必得受用。”
初一闻言拱手而揖,郑重道:“多些非焉凌尊提点,非一谨记,定会依时勤加修炼,必不敢松懈荒废。”
凌非焉点头无言,又望山外。
及子时,报更钟声再起,初一无需凌非焉敦促,自行于青石之上先修了个把时辰的内功。不过这次也没好哪去,依然觉得气海发虚,腿脚酸麻,于是她又走下青石来,以那套行功身法舒展筋骨。
凌非焉立于山洞边缘,目光严厉的看着初一运功行势。虽然她动作生涩也不连贯,时而还会停下来想想下个招式,但好歹算是练练停停的将整套功法都记下了。
凌非焉见了,面上无显,心中欣慰。看着初一歪头苦思,反复比划揣摩的样子,心道:她确是个修法的异才,愿她能妥善利用这三十日面壁的时间静心潜修,勤练《持明》,切莫因枯乏无味而心生燥火,偏离正经。
的确,在凌非焉看来,初一真气藏有魔劫,若能清心向道,时间久了或可压制化解。怎奈她偏偏是个惯走江湖的道师,一时难改旧时劣性。须知心性不定,极易分神乃是清心向道的最大障碍。
初一独自练了遍行功,虽不连贯,却也将四肢五体都拉抻了一遍,顿觉全身经脉甚是舒坦,猛见凌非焉正神色严峻的审视着她,以为方才的表现不如她意,便又拉开架势,想尽可能顺畅的将行功再打一遍。
谁知凌非焉挥手阻止道:“你若只是想做样子给我看,就不必急于表现了。说到底,精炼功法不是为了博取他人许可赞叹,是为了增持自身修业,重在……”
“久持。”初一笑着接了凌非焉的话。
“你知道便好。”凌非焉一怔,正担心初一心性灵顽,她就又来卖机灵。也不知她这狡黠乖张,惹人气恼无奈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见凌非焉并未苛责于她,初一紧绷的神情终得放松。从中午修习至夜深,又是风寒轻愈,打了个哈欠后身体开始困乏了。坐着坐着,初一便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
被投入谪仙洞的第六个清晨,卯时晨钟悠然而起响彻山麓。初一缓缓醒来,揉揉眼睛,突然想起是时候修气练功了,便一骨碌爬起身,却有件厚重柔暖之物从身上滑落在地。
初一一看,正是凌非焉先前身着的那件瑞雪芙蓉披风。她赶快将披风捡起来,在手中敲打掉粘在上面的霜华,然后四顾谪仙洞内各处,却哪里都不见那人身影。
“七日……这么快……”一股沉重的失落感瞬间袭来,初一不知所措的将那披风搭在手臂上,用手指轻轻拂过。昨日凌非焉与她展示行功的身姿还历历在目,不过数个时辰,一个朝夕,便又剩她独自一人,身陷囹圄。
寒冷的山风充释着凌冽的空气,孤寂,如此清晰。
初一走到洞口,想看看昨日凌非焉一直在看的山外究竟有何吸引。可惜视线所及之处,晨雾未散,一片迷蒙。
她想了想,俯身拾起块石子置于先前她坐过的那块青石上,再将凌非焉的披风抖展开来端端正正系在肩上,正襟走去打坐的青石,闭目端坐,静心慢想。
心守太虚,意服气穴,不即不离,勿忘互助,寂而照,照而寂,寐寐惺惺,永无昏沉,微细相随,绵绵若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