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齐看着念儿, 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的眼睛明明那样的美,却有一只巨兽在其中,不断地告诉他, 他应该去报仇, 去手刃仇人!
可他的仇人不是司马毅啊!但他们却杀了他几个孩子甚至以后的孩子!
这样的折磨快让他感到快不能自已。
忽然门口一阵脚步声,念儿回头看见凌平之, 连忙站了起来,恭敬道:“儿媳见过公公。”
凌齐一怔,也回过头来。再见到这个父亲,他是欣喜的,可慢慢的,这个父亲也变得陌生起来。
“爹。”
凌平之虽不在凌齐身边多年,但他对自己的父亲极其了解,也了解在父亲的培养和教导下,他的儿子会是怎样的性格。
“你还在犹豫。”凌平之走进房,直问凌齐,语气肯定。
凌齐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道:“我只是想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残忍了一些?先皇早已经离世,如今皇上也已绝嗣,父亲您又何必一直记着仇恨。”
凌平之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他仰天长笑,“残忍?当年先皇暗算我和你母亲的时候可想过残忍?!你幼年便失去父母,还要为杀父杀母的仇人效力,你可觉得残忍?!”
他猛的看向凌齐,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看一件工具,他冷冷道:“我要的不过是他们皇室复乱,当年若不是为了皇位,怎会有我们无数人的牺牲?至于方法,可不是我想的。只能说他们皇家造的孽太多,司马毅太倒霉,一切才会落在他头上!”
凌齐被他眼里的仇恨吓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司马贺难道就是一个好皇帝了吗?他当上皇位他便能善待我们了吗?”
凌平之阴森的笑道:“谁说他要当皇帝了?”
凌齐不解,“什么意思?他若是不想当皇帝,何必做这一切?”
念儿轻轻叹了一声,默默地退步了房。
“司马贺不过是想要这皇室大乱,让司马毅在绝嗣的悲哀下再做一个亡国之君罢了。你想想,各地的藩王若是知道司马毅竟已经绝嗣,难道不会蠢蠢欲动?还有一个塞禄,他可仍然在京城!”
凌齐震惊之余,感叹司马贺竟是一个疯子,“他难道不顾万千百姓的安危吗?!还让突厥人入侵,您难道忘了突厥与我们世代有仇吗?!”
凌平之愣了愣,随即道:“突厥人插上一脚我也无可奈何,当初我让库勒抓你,不想被塞禄的人发现中途劫走了你。无法我只得求助司马贺,司马贺虽然救了你,但也引起了塞禄的怀疑。后来他找上了司马贺,大家一拍即合,暂时合作也不是不可。”
凌齐失望的看着他的父亲,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或许是被这样的目光刺痛,凌平之怒道:“你真是跟那个老东西一样的性子!”
闻言,凌齐一怔,“祖父他是不是……”他的话语有些艰难,他不敢相信这忽然闪出的想法。
“他是不是被爹你给……”
说着,凌齐痛苦的低下头,他实在说不出口。凌平之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眼里闪过一抹暗光,道:“我以性命起誓,爹绝对不是我杀的。他想以死来阻止我们,不过是一味的愚忠!皇室之人心狠手辣,可曾想过我们?而他却仍旧只想着精忠报国!”
父母早逝,凌齐是祖父精心抚养长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祖父便没有他。自幼,祖父教导他的便是忠君报国,一心为善,却不曾教过他面对家仇国家时该如何抉择。
对自己的儿子,凌平之尚算是了解,他走上前像一个慈父一般拍了拍凌齐的肩膀,“日后,我们凌家一脉便都在你身上了。我儿,等报仇后,为父心中便了无牵挂,到时一切都交给你了。”
压在凌齐肩上的重担不知不觉又重了些。
这时,念儿推门而入,“公公,王爷来信,该撤了。”
凌平之点头,“嗯,我们立刻出发!”
凌齐抬头,“那府里的人该如何?”
凌平之淡淡一笑,“放心吧,司马毅那人不会伤及无辜的。”
那微笑中透着的冷意和凉薄让凌齐心底顿时冷如寒冬。
半个时辰后,东城里一座四进四出的院子里正聚集着郭婵想要一网打尽的所有人。
司马贺坐在上首,凌平之与凌齐则是坐在左下,他们对面便是塞禄。
塞禄看着依旧悠闲的做着品茶的司马贺,心里忽然有些没底,犹豫半晌,他试探的道:“此时我们已然暴露,王爷为何还如此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