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二皇子的伴读后,元初就告诫瑾石不要和梁方再有明面上的联系,梁杭明白元初的意思,他清楚元初并不想卷入夺嫡争端,不想得罪二皇子。而元初同样也和他透底到了年底就会择机离开,所以平日里两边的来往越来越少。
但梁方和瑾石却不满足于刚交的朋友就要被大人“拆散”,两个小孩偷偷捣鼓出了一对双向传送的阵法,两家大人发现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仅作了口头上的告诫,并没有完全加以阻止。
毕竟,这是一对有着命契之人命运的孩子。
但现在,瑾石已经完全忘了元初的嘱咐。
他站起来失声道:“倾覆?”
小太监和徐璋都吓了一跳,而徐允则坐在座位上眯起眼睛。
徐璋和徐允不同,恭王徐璋是大皇子,比徐允大两岁,为人处世更加宽厚和沉稳。
他先是问了小太监几句,然后让他退下,又转头对瑾石笑笑,说:“放心,梁方手臂折了,人没大事,现在已经送回国师府休养了。”
然后再起身和太傅行礼告罪,请太傅继续授课。
皇子不能随意离开静书苑,这是大沐朝开国皇帝就立下的规矩。
徐璋已然坐下,瑾石却放心不下,他对太傅行礼,说想要去探望梁方,太傅皱眉,徐允站起来,对太傅道:“瑾石不守静书苑规矩,怠学思闲,还请太傅责罚。”
静书苑首要的规矩,就是静心,不为外物所扰,一心只读圣贤书。
在外人看来,梁方与瑾石没有什么亲故,瑾石表现得比梁方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哥还要着急,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不愿意读书,找个理由不上学一般。
瑾石一愣,他看向徐允,徐允的脸色有些冷,并没有回看他。
“那就按文王殿下所说,”太傅捋了捋胡子,“瑾石,把《劝学》誊抄三遍才能用午膳。”
罚抄是不能在堂上抄的,这罚下来,就意味着瑾石不能吃午饭了。
瑾石咬了咬嘴唇,他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到太傅授课结束,然后开始拿起笔抄写。
徐允坐在他旁边,等徐璋和其他人都退下后,侧身看瑾石抄书。
“很担心他吧?”徐允说道。
瑾石没有理他。
“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不好,”徐允冷笑,“平日在宫里,也没见你和他说话啊,怎么现在这么关心?”
瑾石充耳不闻,专心地抄写,他现在的字比五岁要好点,但是速度提不上来。
“瑾石,”徐允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在和你说话。”
瑾石抬手去蘸墨汁,徐允一巴掌把砚台扫到地上,上好的青墨砚碎成了几块。
瑾石的手一顿,他看向徐允,徐允这才发现,瑾石的眼睛有些红,他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但那水珠在他的眼眶打转,却最终随着瑾石咽了下嗓子而润散消失。
“是你做的,对吗?”瑾石哑着嗓子。
他终于明白徐允那句“今年他不会参加”是什么意思。
梁方的手折了,折在了雏鹰冬战的前一天,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日的雏鹰冬战他自然是无法参加了。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最乐观的伤亡情况,对于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小孩来说,马车受惊导、轿子倾覆,人从轿子里滚落出来,一个不小心被惊马踩死都有可能。
“你在怀疑我?”徐允的脸色阴沉,他倏地站起身,将桌子掀翻,“原来这半年,你一直在跟我虚与委蛇!枉我还把你当心腹培养!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
瑾石也怒了,他也站起身,虽然身高不够,但他抬着下巴瞪着眼睛,带着哭腔喊道:“谁愿意当你的心腹!你先是嘲笑我,又抢走了我最喜欢的金丝雪玉笔!现在还害了我的朋友!我最讨厌你了!”
徐允的手攥成拳,眼睛扫到准备进屋打扫的小太监,想起现在在静书苑,并不是他的寝宫,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甩袖而出。
等他出门后,瑾石的眼泪才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进来打扫的小太监有些不知所措:“小公子……奴婢……”
“麻烦公公晚些时候来,”瑾石边哽咽边吃力地扶起被徐允推到的桌子,把纸和书重新摆上,“我抄完书就走。”
小太监上前帮他整理,看到地上碎掉的砚台,躬身捡起:“奴婢再去给公子……”
“不用了,”瑾石吸了吸鼻子,他伸手拿过了梁方桌子上的砚台,“我得赶紧写,写完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