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依旧是丞相大人亲自接见的。
“薛丞相,这……这是这半年来所有有意向您提亲的公子、大人的花名册……您,您过目……”
座上之人身着绛紫色官袍,青丝绾做云髻,雪白的肌肤藏在宽大的袍子里,伸出的玉手正执笔快速书写着什么。
张嬷嬷心底忐忑不安。
要不是给的赏银实在可观,她打死也不来这一趟。
谁不知道现在的丞相大人,曾经的礼部尚书,那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凡是上门来的嬷嬷妈子,没有一个不灰头土脸、面红耳赤的离开相府,并且一回去立马推了所有关于相府提亲的单子。
只有自己,还苟延残喘着。
座上之人终于放下了笔,张嬷嬷心底长出了口气。
那人抬起头,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
张嬷嬷心脏又瞬间蹦了起来。
“张嬷嬷,近来可好?”
张嬷嬷诚惶诚恐:“好……还好……”
“令公子可要考童试了?”
“学费还够吗?”
“公子十六了吧,可娶亲了?”
张嬷嬷心脏漏跳一拍。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夺命三连问走来了!
这丞相大人勤俭从政、爱民如子不假,可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每每说起媒来,她准一脸温润的笑,一句一句直戳人心窝子。
“那个……丞相大人,老婆子我还有事,就不搅扰您了,下次我攒上半年……不,一年,再来找您!”
说完,张嬷嬷匆忙行了个礼,连茶都没顾上喝上一口,坐了不过一柱香,便拎着裙子跑了。
薛纡宁好笑的看着张嬷嬷逃也似的背影,手指轻轻磨砂着个曙红的小东西。
上面的锦线盘绕缠绵,中间紧实,外围舒展,一条长长的流苏顺着桌上的折子垂下来,迎着夕阳,泛着淡淡的红光。
薛纡宁低头看着手里这挂件,没了那白玉笛,单独瞧着,也好看极了。
她抬起头,望着霞光满天的窗外,忽得展颜而笑。
初浔,你可满意?
……
正元三十八年,冬。
又是一年寒风刺骨,屋外大雪飞扬,楚时慎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把眼前的火炉拉进了点。
“载阳,你算算,镇远侯走了多久了。”
载阳一身暗红色纹银袍,身披软甲,他蹙着眉,略思一瞬,“八年。”
楚时慎看着门外的飘雪,微微叹气:“八年了啊。”
他忽得一笑,唇边两撇胡子随之上翘,“我怎么觉得他和朕抢烤鱼,还是昨日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