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拍了拍魔尊的手。
触须,应当算手吧。
是在里面拍的。
毕竟谢忱山已经被魔尊给吞下去了。
谢忱山道:“魔尊还是放我出去罢,免得他们着急。”
诡谲的黑暗中,泛起了两点猩红。
随即是魔尊闷闷不乐的声音。
“你,是我的。”
谢忱山失笑。
“魔尊懂得什么叫你的,我的吗?”
魔尊的声音便高昂了些。
“喜欢,谢忱山,谢忱山,我的,魔尊的。”
“不喜欢,赵客松,孟侠,别人的。”
谢忱山抿唇,像是在忍住笑意。
分明都是同样古怪的语调,可是他却硬生生从后者听出了嫌弃。
是啊,魔尊学做人的生涯,说来短暂却已经过了将近两年。
那些不再是流于表面,生硬僵直地伪装出来,而是真真正正的去感受到其中细微的情绪变化。
是温暖的。
谢忱山能从魔尊身上感受到温暖的情愫。
那比之当初在妖山,还要有说服力。
谢忱山握着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一根触须,轻声说道:“是,这一回,我信了。”
两点猩红先是一愣。
这也当真是厉害,不知道是怎么从这猩红中表达出震撼的神色。
然后就连这两点,就连这暗色,都开始颤栗起来。
那不是害怕,反而像是……难以克制的兴奋。
“谢忱山,相信魔尊的,话!”
“好开心。”
“好开心!”
那鼓胀的情绪仿佛要从饱满的水球里破裂出来,连谢忱山都仿佛被那狂喜的情绪所感染,眉宇间也柔和了下来。
魔尊哪怕得到了情绪,也从来都是简单而浓烈的。
正是因为简单,所以尤其纯粹极致。
喜欢,爱,快乐,高兴这般的情绪一同涌上来的时候,也自然是偏执到了极致。
它们缠绕着谢忱山。
如同魔尊,与无尽的触须缠绕着谢忱山。
“我……”
魔尊将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后魔尊恹恹了。
“魔尊,没有名字。”
这可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谢忱山似乎从来都不曾想过魔尊会对这个问题上心,他微挑眉,道:“魔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魔尊的出生本就是不祥,娘亲徐锦绣生下他便已经濒死,再这之后无论是万魔窟,还是杀入魔界,再到最终成为魔尊……
那便只剩下魔尊这个称谓。
无人敢称颂他的名讳。
无人知晓他的名讳。
其实他本就没有名讳。
魔尊慢吞吞地说道:“魔尊,喜欢谢忱山。广夏州提亲,要写八字,八字,要写名字。”
谢忱山不过是带他参加过几次婚宴,魔尊竟然已经默默记下了这些杂七杂八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那真的……甚妙。
魔尊的眼中当真是容纳了他物。
只不过这提亲……
谢忱山在心里笑着摇头。
魔尊这岂不是直接跳过了询问他的意见?
…
越过了幽都山,便是魔域了。
魔宫比任何人还要早得知魔尊的降临。
盖因无为那些魔族的体内多少都沾染了一丝魔尊的气息,所以在魔尊无意遮掩自己气息的时候,便不知不觉感知到了。
所以等他们将将渡过幽都山的时候,就赫然发现在幽都山脚下长着数百个魔将,那赫赫魔威一瞬间遮天盖地,只留天上血月若隐若现。
“好大的威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孟侠长啸一声,剑意勃发,丝毫没有自己其实是在人家地盘的感觉。
紧接着是赵客松试探的嗓音。
“孟大哥,外面的魔族似乎有些多,你还是不要这么嚣张的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劝说,又不像是在劝说。
孟侠朗声笑道:“怕什么?凡是我辈中人,自当有这种踏破魔域不回头的信念。”
无为撇了撇嘴。
倘若不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意的话,那或许还有些讨论的余地。他们自然没有把一个区区要到化神期的剑修放在眼里,他们所等待的乃是他们的君王。
——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