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苏年歉声道:“只因我这身子,杯必倒,所以每逢尝酒,多数情况只能靠闻来辨酒了。”
“你这杯必倒的事,朕听玉枫说过。”天子徐徐说着,回头一看,便看见燕玉枫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让齐王进来。”
天子下了君令,内侍便引着燕玉枫走了进来。
燕玉枫看见了霍苏年,看她面色憔悴,不禁有些心忧,没想到数月不见,竟物是人非。
“父皇。”燕玉枫恭敬地对着天子一拜。
天子嘴角终是有了笑意,他命人给燕玉枫赐了座,似是知道燕玉枫担心什么,他缓缓道:“哪些人该罚,哪些人该赏,朕心里有数。”说完,他看向了霍苏年上的酒盏,“霍苏年,这赏酒,你若是不喝,可是要罚的。”
天子的话都说那么明白了,霍苏年哪里敢迟疑,当下仰头一口把酒喝了个干净。
燕玉枫与霍苏年都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天子早就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霍苏年,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霍苏年沉默片刻,慨声道:“草民之所以遭此横祸,皆因【千日醉】与【洞庭仙】,所以,草民愿将两家酒楼献与朝廷,靠着田产闲散度日,终此一生。”
天子对霍苏年的答复很是满意,他点了下头,“霍苏年,既然你决定了,那朕便让齐王收下你的两家酒楼。”
燕玉枫从未想过【千日醉】与【洞庭仙】,他迟疑了一下,“父皇?”
“嗯?”天子很不满意燕玉枫的表现,“朕的话,可是圣旨,抗旨可是重罪。”
霍苏年知道,这两家酒楼再不归于朝廷,只怕日后还会再起风波,财去人安乐,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咳了两声,从怀摸出了自己的私印与一红一紫两条貔貅玉佩,恭敬地呈向了燕玉枫,“殿下,这是两家酒楼的掌家信物,草民只有一事相求。”
“你说。”燕玉枫知道,今日是肯定要做这个恶人了,可霍苏年提出的要求,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完成的。
霍苏年抬眼看着燕玉枫,诚挚地道:“【千日醉】酿酒坊的工人,多是聋哑之人,他们靠自己一技之长谋生,所酿美酒,滋味更好。草民请殿下日后留他们继续在酿酒坊酿酒养家,莫要赶他们出酿酒坊。”
“原来如此啊。”天子终是明白,为何【千日醉】的美酒就是比其他地方的贡酒好喝,原来用的都是残缺之人。
相比其他商人,霍苏年确实比那些人更有人情味。
天子突然有些懂燕玉枫为何如此看重这个朋友了,霍苏年身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好!”燕玉枫从霍苏年接过了信物,他重重点头,回头看向父皇,“父皇,这个请求,儿臣不得不答应,那些聋哑之人,也是父皇的子民啊。”
天子很满意燕玉枫说的这句话,之所以最后选了燕玉枫他日继承大统,也是因为燕玉枫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少,在他逍遥民间这些年,他赚得的大部分金银,都尽数归了国。
如今天下太平,大燕朝不需要一个太有野心的太子,对天子而言,太子越听话,他的晚年便越安心。
天子眯眼笑了起来,“玉枫,两家酒楼都是你的了,自然工人也归你处置,朕不管你这些。”
“多谢父皇!”燕玉枫终是安心了。
霍苏年再舒了一口气,她抱拳对着天子一拜,“草民家丧事未了,还请陛下恩准草民回家处理家事。”
天子微微点头。
霍苏年跪着退到了门前,重重一拜后,才站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府衙。
当她走出府衙的瞬间,只觉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大步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待霍苏年走后,天子命人清理了府衙,他拍了拍燕玉枫的肩头,“玉枫,有时候,你真得学一学这个霍苏年,至少识人辨物这点,你比他实在是差多了。”
“父皇?”燕玉枫不懂天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