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曲知澜实在是倦了,她将腿小心伸直,看着翠云捋起了她的裤脚——包扎之处隐隐有些血色,多半是方才跪下的时候压坏了伤口。
翠云看得心疼,她更加小心地把纱布都一一解开,不由得惊呼道:“大小姐,这伤口又出血了!”
曲知澜木然看着伤处,那儿确实很疼,可心却比伤口还要疼。
“笨笨脚的!去拿干净纱布来!”走到门口的曲玉堂听见了这一声,便急忙推门走了进来,瞪了翠云一眼,便从翠云里拿过了伤药,“再去请杜大夫来。”
“老爷,这已经很晚了……”翠云嘟囔了一句。
曲玉堂不悦地道:“让管家赶车去,务必要把杜大夫请来!”
“是,老爷。”翠云赶紧退了下去。
曲玉堂在曲知澜身边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挑了点膏药,准备抹上曲知澜的伤处,哪知曲知澜却挪了开来。
“知澜,你就不要小孩子脾气了!”曲玉堂皱眉一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爹来给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曲知澜的心早软了,听到曲玉堂这样说,更觉委屈,顿时红了眼眶,“你若真在乎我,就不会硬要我嫁给公仪北那个蠢材了!”
曲玉堂沉沉一叹,并没有马上答曲知澜的话。
曲知澜听不到父亲辩解,心里的委屈更甚,当下便泣声道:“你明知道青门侯觊觎我家的【洞庭仙】,你为何还要送上去?”
“因为爹做错了事……”曲玉堂终于开了口,他一边给曲知澜涂着药,一边沙哑地说着,“十六年前,我在青门侯设下的商会酒宴上喝醉了,不小心……把侯爷的爱妾……”他突然觉得说不下去了,毕竟这是他这一世最大的污点,也是他所有不得已的起点,更是曲知澜今后看不起她的源头。
“然后呢?”曲知澜万万没想到父亲竟还有这样的过往,可很快地,她便从那十六年想到了一个人,妹妹曲知晴!不等曲玉堂继续说下去,她便问道:“所以,二姨娘就是这个爱妾,是不是?”
曲玉堂默认了此事,他沉声道:“我对不起你娘……”
曲知澜终是明白了前因,也正是那一年,父亲与青门侯订下了亲,她曲知澜便成了公仪北的未婚妻。此事明面上看,确实是父亲理亏,可若再仔细想想,这极有可能是青门侯当年设下的局。
父亲并不是傻子,这十六年来,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是了套。只是青门侯有权有势,他又如何能反驳?
“我知道青门侯想要【洞庭仙】,我没办法挣脱他的套,我只能把一切都寄望在你身上,只有你能帮我守住【洞庭仙】。”曲玉堂停下了抹药,他含泪看着曲知澜,“知澜,爹也知道,让你嫁给世子是委屈你了,可爹已经没有法子了,只有你可以治住世子,只要治住了世子,便能守住咱们的【洞庭仙】啊!”
原来如此……
曲玉堂满面愁色地道:“这些年你一个女娃在外招揽生意,一直风平浪静,多半是仗着青门侯的威势……你今晚设计这一出,他只要好好想想,便知道是你所为。这亲若真那么好退,爹早就设计给你退了,唉。”他沉沉一叹,摸了摸曲知澜的脑袋,“知澜啊,明日开始,你出去接洽生意,可得处处小心啊。”
曲知澜听得又心惊,又心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天真了些,在不知前情之时就贸然出。
可事情已经这般了,她也没有回头的会了。
“我知道了。”曲知澜低下了头去,从曲玉堂里拿过了膏药,道:“我的伤,我自己治。”
“唉……”曲玉堂知道女儿的脾气,想她一时半会儿定不会松口原谅,他只有再嘱咐了几句,便退出了祠堂。
曲知澜咬唇不去唤住父亲,只因她心里有刺,一个男人犯了错,竟要让女儿去收场,这是怎样的窝囊?
一个时辰之后,翠云带着杜若快步来到了祠堂。
杜若当先闻到了药膏熟悉的味道,当瞧见了曲知澜的药瓶,竟忍不住会心一笑,自语道:“原来她跟我讨要的伤药,是为了送人啊。”
曲知澜听得有些茫然,她问道:“杜大夫,你说什么?”
“没事,我先给你看看伤口。”杜若一边说着,一边轻咳了两声,便将药箱打开,取出了干净纱布,认真地给曲知澜处理起来。
翠云终是舒了一口气,她小声问道:“大小姐,老爷没有为难你吧?”
“……”曲知澜不悦地瞄了她一眼,翠云连忙闭了嘴。
杜若处理完伤口后,她正色道:“曲大小姐,这膏药治你这伤是绝好的,以后每日晨昏抹上两次,若是不够了,便差翠云姑娘来渔村取。”
“慢着。”曲知澜似是听到了一个字眼,“治我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