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喝茶,茶盖子掀起来,呷一口,沉吟道:
“你们这一桩婚事想要拆散的人多得很,之前曼妮小姐遇袭,捉到的那两个疑犯举枪自尽,再也没有一点线索可寻,而这一次对方更加高明,不过只是一封信,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让这联姻失败,这背后的推手我想应该不是钟世昌,这个人……真的有些高深莫测啊!”
霍展鲲坐在办公桌后抽烟沉默,直到手上的烟灰长长一截了才掸一掸,亦缓缓点头:
“我也觉得不像钟世昌,钟世昌虽然老奸巨猾,却不会将事情洞悉得这样细致,火候拿捏得这样准确,甚至那一次在耀安他突然出现救女,现在想来也应该是有高人在背后算计谋划了!
“会不会是穆军的人,那傅楚桓向来也是精于算计。勐军被灭,易穆两军势必成水火,他很有可能先下手为强。之前不是一直都有消息在传吗,我们打勐军的时候他便亲自到了战地了解情况,甚至有人说得更邪,还没开战他便已经到了长宁,虽然小道消息未必是真,但发生这么多事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背后主使,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霍展鲲微眯着眼睛不答话,只觉一切仍是扑朔迷离,周易书叹一口气,端着茶杯在手里一句感慨:
“总之啊,现在这盘棋是越来越难走了!”
他说了那一句又想起一事,虽然忧虑,却也不免一笑:
“钟雪落那丫头片子最是无足轻重,居然也被谁拿来利用了对付你,真不知那些人怎么会想到从她身上下手,而曼妮小姐也不像那么没主见的人,居然也会信这些无稽之谈,可能这就是现在那些年轻人常说的什么爱情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吧,这也真算我们走背运了”
那句话本是笑言,霍展鲲却微微一怔,夹着雪茄的手僵在半空中。
巨大的天鹅绒窗帘被金色的璎珞束在落地窗的两边,十月下旬的天气,下午的阳光是蜷在窗户边的慵懒白猫,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周易书的那番话却呆滞了,突如其来地想到那个将白未白的清晨,耀安,清水镇,战后的房子里,他下定决心要杀的那个女人蒙着眼睛泪流满面,那么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也柔弱可怜得教人心中一软,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她叫钟雪落,是他当做棋子推到大哥身边去的女人,只看到她的恐惧和无助,只看到她旗袍的前襟耷拉下来,于是他第一次微颤着手指去帮一个女人扣上扣子,她还在抽泣,眼睛蒙着,头仰起来,期盼地、感激地、委屈地唤他的名字,温热的呼吸就在他一低头的距离!
也会不由自主想到胜利之后回到骏都,他如同往日一般流连温柔乡,却居然大多时候都不再去看那些粉腮香面,只看她们身上的妖娆旗袍,着了魔似地将各色的盘扣一个个解开,又一个个扣上,覆手遮住一双双桃花眼,只留温润唇瓣,入眼的却全是朱红蔻丹,没有那淡粉色的一朵蔷薇花,只觉得怎样都不对,怎样都不对!
他对老太太说:
“就我们几个人吃饭也太无聊,不如把大哥他们一起叫过来?”
他对她说:
“真的没受委屈吗,你说实话,我不会偏袒任何人的!”
暖水瓶的玻璃渣子砰地碎在她脚下,他放了曼妮转身便去抱她!
曼妮说:
“霍展鲲,我想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要想清楚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他突然一颤,烟在手上蓦地夹紧!
周易书见到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
“鲲少,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