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百夫长被问住,喃喃道,“通常案情不都如此吗?”
韦京翰拍了一下惊堂木:“百夫长,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随便说,这有栽赃嫁祸之嫌。若是继续如此,此后查明你所言不属实,可愿但这诬告之罪?”
“这……”百夫长被问住,只得拱手道,“卑职失言。”
楚霄云听了俞百里的供述,他有许多的话想问俞鹤和俞百里。但是职责使然,在公堂上,他什么都不能问,只能静静的等待。还好,他想知道的一切,随后韦京翰都帮他问了。
“既然如此,那签押处库房误食案卷宗此前无故失踪,后来找回却莫名失去最后那一页经手此案件的人员画押信息,可与你父子有关?”韦京翰打发了百夫长,拍了下惊堂木,再问俞百里。
“此后之事,也请大人听我细细道来。”俞百里道。
当日县衙捕快前去悦客酒楼通报楚霄云白水村发现枯骨一事,俞家父子心中同时浮起了一直飘在他们心头的那件事。送行宴散了之后,俞鹤送父亲回到驿馆后,见父亲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父亲可是在想白水村的事?”
“方才县衙捕快来报,说是白水村后山发现了无名枯骨,通体发黑,这一症状只能说明是中毒啊。”俞百里长叹一声道。
“父亲是想到十七年前的那桩案子?”俞鹤问。
“小小一个村庄,怎么会接连出现类似的事情呢?”俞百里自言自语道,“当年那案子,众人都说我做错了,我开始也认为是我错了,可是后来闲暇之余,回忆起那个案子,回想起当初验尸的情景,我真的不太能接受自己验错了。”
“当时所有的迹象分明都指示那个墩子是中毒身亡,在白水村村民报官之日尸身就已经开始有变黑的趋势,为何几日之后却完全推翻了我此前的结论。我当时验尸之时,分明看真切了,那人真的是指甲青黑,七窍流血的……”
这时父亲第一次与他袒露自己的心理历程,以前俞鹤虽也知道此事,但不知道这么详细,更不知道父亲心中真实的想法。俞鹤听了父亲的叙述,想了想再问:“后来县衙当职仵作前去验尸,您不也去了吗。第二次验尸,您看了尸体吗?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俞百里摇了摇头:“怪就怪在这里。第二次验尸时,我也的确发现他指甲只是灰暗,眼耳没有流血迹象,所以我才认为自己当初验错了……可后来回想起第一次验尸的场景,又觉得自己当初分明没有验错……”
“父亲,那您有过怀疑吗?”俞鹤问。
父亲的本领他一直都相信。
俞百里看向儿子的眼睛:“怀疑……可是说不通啊……”
俞鹤握紧父亲的双手:“父亲一生行事光明,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事情毁了父亲的名声。”
俞百里道:“不要干傻事,假如当初真是为父错了,需要接受律令的惩罚,为父已经过了这么些年自由的日子,现在承担,已经是迟来的处置了。”
俞鹤点点头:“我一定会先查出事情真相!”
当夜,俞鹤将俞百里安顿好了之后,返回县衙。借助自己对库房的了解,偷偷潜去库房拿走了误食案的卷宗。随后他赶去白水村,与楚霄云等人会合,一起查案。他为了查证枯骨的死因,在墩子的家中乘众人不备,偷偷取下了枯骨的一小节指骨,带回驿馆交给俞百里查验。
因为俞鹤本身就是捕房的人,所以当日他偷偷取走指骨,并无人发现,这也就是当夜白水村看守的村民说没有发现可疑人等的缘因。因为捕房众人还在之时指骨就已经丢失,并非楚霄云离去后才有人潜入,白水村村民自然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俞鹤将取下的指骨带回驿馆交给俞百里,俞百里取出仵作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的药水,对尸骨进行查验浸泡,得出结论,尸骨之人死于十七年前,却是中毒而死。而且所中之毒与俞百里十七年前查验墩子所中之毒非常相似。之所以不敢完全肯定,是因为年代久远,俞鹤为了不被人发现,带回来的指骨太小,分量不足,所以验得不是特别准确。
自从十七年的误食案之后,俞百里在验尸上,越发谨慎。
有了这个结论,父子俩对十七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家的案子隐约有了一个设想。或许当年和静县衙组织的前后两次验尸所验的墩子尸骨,根本就不是同一具!
这个设想惊呆了父子俩,俞鹤更是下定决心,不让父亲在真相出来之前声名受损,甚至为十七年前的案子背负上律令的处置。
看过卷宗后,父子俩聊起了卷宗上经办此案的签押人,发现当时和静县的县令贺于琦如今已是庆州知府;当时县衙捕快,如今俞百里并没有他下落的消息;而当初的轮值仵作,据俞百里所知,早已去世;只要卷宗上的签押人在目,俞百里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捕房传去问话之人。然后衙门会发现俞百里出现失误,未被律令处置一事。按照通常情况,在真相大白之前,俞百里是要被看押起来的。俞鹤不忍父亲有如此遭受,撕下了误食案卷宗最后一页,想拖延一些时间。
当年误食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自然是经办那起案子的人最了解;这其中,对于尸体的验证是其中关键的关键,当年那位当职仵作必然是其中最了解尸体情况的人。
事情捋顺了,俞鹤决定去寻找当年那个当职仵作的后人,看看他的父亲有没有留下关于误食案的信息;他父亲与俞百里第二次验尸时,墩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前后两次所验尸体是否有什么异样。因为俞百里依稀记得,当值仵作应该看过那具有些泛黑的尸体的,当时或许都会跟他一样被蒙住,但作为仵作对本职业的敏感,事后或许也能有所觉察。
亦或许,他根本就知道。
这也是能证明俞百里的最有利的证人。
事后,俞鹤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查到了当年轮值仵作的儿子。他决定去拜访轮值仵作的儿子,那个人,就是钱铸。
昨日俞鹤上衙后为何哈欠连天,就是因为前日俞鹤在白水村调查情况之后,不仅去墩子生前卖草药的药房查过,还去拜访了钱铸。因为忙得太晚,所以第二日才呵欠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