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霄云向一旁的仵作要来一根木签,将死者指缝中的指缝细心地刮在装证物的瓷盘内。刮的过程中私藏了些在自己的指甲缝里,然后将装着脂粉的瓷盘呈交给县令:“大人,小民在死者身上发现有脂粉一类的东西。这是一条线索,大人可派人往这个方向追查。”

师爷将瓷盘接过来转交给县令,县令将瓷盘放在鼻下嗅了嗅:“还真有两下子,这么隐蔽地方藏着的小东西也被你发现了。”

等等,楚霄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记得当天张老头可是带了好多随从去的苏家,事后只有裴进随自己回家取田契,其余的随从应该是虽张老头返家的。那么那些人呢?那些人应该是最清楚张老头去向的人。而且按照其指甲留有脂粉一类的东西来看,想必死者死前应当与女子,或者携带脂粉的人接触过。这些东西和人,都不应该是在乡下出现的人和事物。

楚霄云随即向县令提出自己的疑问。

县令的表情有一点点微妙:“张家的仆人说,他们护送他家公子进了城,他家公子说他有事要办,就下了轿,打发其他人先行回府。”

如此说来,张老头是先行回了城,尔后其尸体才又出现在红林村。这与自己的想法到是不谋而合,张老头的尸体出现在红林村,其中定有缘故。

楚霄云有了发现,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敢问大人,死者死于何时?尸体是在何时何地被何人发现?”

县令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楚霄云:“死于前日酉时三刻左右。尸体在红河边的芦苇丛里,被一个放牛娃最先发现。”

尸体既是在红河边被发现,想来是过了苏家没多远凶手就下了手,或者抛了尸。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凶手选择这一段路作案,看样子与自己似乎都有些关系,或许是想嫁祸自己,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否则如同杨捕头所言,这张老头家住县城,为何在回去后又独自返回红林村。

想到这一点,楚霄云脑海中又是灵光一闪,他赶紧去看死者的鞋子。果然,张老头的鞋子就不是走过乡村泥路的鞋底。上面虽然有些泥尘,但都很浅,更多的是青草的汁水印。

按照常理推算,张老头外出必然是乘轿出入。他回城之后已经打发自己的轿夫回府,那么他又是如何去的红林村?是雇轿子,还是雇的马车?必然不会是不行前去。如此一来,在他生前最后一段时间,除了凶手必然还有人见过他。除非凶手就是轿夫或者车夫。

楚霄云又将这些发现告知县令:“大人不妨派人到县内查问一下轿夫行业,应当会有所收获。”

县令这一次把惊讶写在了脸上。

楚霄云忽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或许车夫也查查?没准是雇车去的呢?”

县令看他的目光更深邃了。

楚霄云没留意到县令最后的眼神,把思考放在了张老头的死亡时间上。他勾着指头算了算十二时辰对应的现代时间,那时应该是下午快六点左右的时候。他敢肯定,那时候王三强还在自己家里呢,他是可以给自己作证的。王三强又不是自己的双儿,他作证应该可以算数。自己有人证,只是这认证的效力要看对方认不认可。

楚霄云内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很是刺激。不过,总的来说,目前的情况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只是看对方承不承认的问题。这个人证的事就不好现在说了,免得给王三强带去什么麻烦,亦或杀身之祸。

“张家人何时报的案?”楚霄云想了很多,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问。

他赎回苏文当天下午张老头就死了,按道理张老头这样身份的人不见了,官府应该会很重视的,怎么那么久了才寻到尸体,且隔了一整天才去抓自己?

“报案?”县令有点疑惑,但这会对楚霄云还真是有问必答,“你是说报官吗?昨日戌时末张府来人说他家公子昨日外出至今未归。”

楚霄云又算了下时间,是昨夜晚上9点钟左右才报的案。那时候张老头都已经死了一天多了,在那一天多的时间里,张家人为何不报案?他们又在做什么?

楚霄云心中升起很多疑问。不过这些疑问可能要明日公堂上才能解答了。最后,楚霄云提出明日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县令也允许了,不过得等到堂审之后。

楚霄云被押去县衙大牢,上锁的时候杨捕头盯着他,甚是有些不可思议,又好像带着一点妒忌:“你一个市井泼皮,竟然能说动县令听你废话那么久,我到小看你了。”

楚霄云淡淡地道:“杨捕头想多了。”

杨捕头离开后,楚霄云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小块碎布,小心地将自己指甲缝里藏着的那点脂粉抖落在碎布中,好生包裹起来,揣进兜里。

第二日一早,楚霄云就听狱役通知,有人前来探望自己。不用想就知道是苏文和王三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牵挂着自己,楚霄云心里暖暖的。

狱役通告之后没多久,楚霄云就看见了急匆匆奔跑而来的苏文和王三强。

昨夜楚霄云被抓走后,苏文就按照楚霄云说的地址去找了王三强。王三强平日里都跟着楚霄云混,关键的时刻还是起了点作用。他先是安慰苏文不要着急,等天亮了就陪他上县衙。他也相信楚霄云是无辜的,一定会尽全力帮楚霄云澄清。

苏文有了个主心骨,才渐渐冷静下来。

隔着牢房的栏杆,楚霄云安慰苏文没事,告诉他自己对案件的一些了解,说了县令对他的态度,一会堂审应该可以说服县令答应让他自证,找出真凶。他们交谈了几句,楚霄云见狱役走远了,将怀中抱着脂粉的碎布包递给苏文:“这是从死者指甲里抠下来的脂粉类的东西,苏文,你看看。”

虽说苏文的父母是胭脂水粉的高手,可是她们去世的时候苏文才九岁,而且之后也没有条件研究。楚霄云完全是抱着碰运气来的。

谁知苏文接过布包摊开在鼻下闻了一下说道:“这是几种很廉价的胭脂水粉混在一起了。它们价格便宜,香味又很浓,一般人不常用,大多是风尘中的人比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