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白大佬居然就这么安静站着,这实在奇怪。

白大佬平静地说道:“公孙的传统,每到道侣登记造册的时候,族人都会摘下庇护家族的千藤花,将之亲手戴在道侣的身上。”

颜如玉对上黑大佬投来的视线,忍不住微微一笑。

只是一笑而过后,他的心里蓦然升起少许酸痛。白大佬方才的表情与他淡淡的口吻,那岂不是……他的身体快过意识,一下子抓住了白大佬的袖口。

他最近都甚少与大佬们亲密接触,只是既然手都抓上了,那便得寸进尺,连带着手腕也牢牢握住。

“你不打算去?”

白大佬嗤笑了一声,尾音低沉下来,望着他的视线难得透着少许温柔与戏谑,“颜如玉,你要我进那先贤堂?”

当初公孙家可是亲手覆灭在他的手下。

尽管在真实中的那段历史或许因为重来而消失,然残留的经历与记忆却不是作假。

素白公孙谌如今站在公孙家的土壤上,已经再感觉不到那背叛绝望的痛苦,余下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冰冷。他的手指在颜如玉的眉间点了点,“我便不去了,再走进那里,我怕是会将那里再翻过来。”

黑大佬已然踏入门内,他的手里捧着两朵娇艳至极的千藤花。这两朵正是最娇艳漂亮的时候,娇嫩的花瓣颤巍巍地靠在臂弯上,一滴晨露滑进了垫在底下的布料上。

他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将其中一朵裁剪修饰,最终轻巧地别在颜如玉的衣襟上。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心神瞬间就平静下来。

颜如玉看着衣襟上那朵娇艳的千藤花,然后再看另一支被黑大佬塞到自己手里、还带着藤蔓的千藤花。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蓦然看向白大佬,“莲容,帮我戴上。”

白大佬挑起一边的眉头,像是在问“你怎么有胆”又像是在“无语”,最终接过颜如玉手里的千藤花,也懒得用器具,双指在多余的部件上划了几下,便只留下一小截需要的藤条,然后将之戴在颜如玉的鬓发上。

颜如玉晃了晃脑袋,笑眯眯地说道:“谁让我是这天底下最大度的道侣呢?你不去便不去,但该给我的,可不能少。”

外面小鲛人在呼唤颜如玉,急切的小嗓子像是在说梦兽苏醒的事情,颜如玉当即就步履匆匆小跑着出去了。

唯独剩下两个如同在对照着镜面的男人,与一室暗香。

闭目养神的漆黑公孙谌察觉到了一道古怪的视线,他并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去不去是你的事情,但千藤花的祝福是必须的。”

“你是三岁小孩吗?”白大佬嘲弄地说道。

黑大佬:“是吗?你若是不信,为何要动手。”

素白公孙谌的脸色阴冷下来,阴鸷的眼神落在漆黑公孙谌的身上,“……你疯了。”他觉察到了这个年轻公孙谌压抑下的疯狂扭曲。

“呵,”漆黑公孙谌慢慢睁开眼,“有朝一日,居然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神色淡淡,丝毫不为刚才白大佬言辞的挑衅而生气,“我自当是要完整的如玉,只是眼下单凭一人,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一定能让他周全。在此前提下,我自然会有让步。”

白大佬阴沉沉地说道:“有什么可怕的?”

黑大佬的语气幽冷,仿佛透着极致的寒意,“我自然怕。”

怕的是入梦来?怕的是这世间的诡影重重?怕的是天道之下无尽的恶意?

有何惧之?

天意让他不开心,那便毁天灭地!世间让他不快乐,那就踏平任何一处不平之处。

本性如此,实在难改。

有时候却是会怕。

滋养的寿数未定,可神魂相贴的愉悦实在颤栗。然凡人可入轮回,被强行烙下印记的颜如玉,却是再无机会。

真是自私又邪恶的本性。

他明知会如此,却仍要现下,还要未来、穷尽下辈子的颜如玉……将人牢牢捏在手中,不许有半分的偏移。